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张婉婷裹得窒息。她躺在医院冰凉的病床上,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得泛着死皮——这是她被囚禁在周家别墅第三个月,第三次被周宴臣抱着冲进急诊室。
上一秒,她还蜷缩在别墅二楼那间没有窗户的小屋里,承受着肝区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她疼得浑身抽搐,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墙壁,指甲缝里全是墙灰,喉咙里溢出的呜咽被死死憋在喉咙里,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佣人发现她时,她已经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嘴角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佣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通知了周宴臣——彼时,周宴臣正陪着张曼曼在客厅里挑选珠宝,指尖划过璀璨的钻石,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周总……不好了!张太太她……她快不行了!”
周宴臣挑选珠宝的手猛地一顿,眼底的温柔瞬间褪去,只剩下不耐烦的冷冽。“吵什么?”他皱眉呵斥,“她又在玩什么装死的把戏?”
张曼曼立刻挽紧他的手臂,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眼底却藏着恶毒的快意:“宴臣,还是去看看吧,万一……万一她是真的不舒服呢?要是她真的出事了,别人说不定会说你苛待她呢。”
这话戳中了周宴臣的软肋。他可以折磨张婉婷,却不能让她死在周家——至少不能现在死。他要让她活着赎罪,活着承受他的恨意。
可当他冲进那间阴暗的小屋,看到地上蜷缩的、毫无生气的身影时,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她太瘦了,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宽大的睡衣套在她身上,像挂在衣架上一样晃荡,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清晰可见,嘴角的血迹在昏暗的灯光下,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将她打横抱起。她的身体轻得可怕,像一片随时会碎裂的羽毛,浑身冰冷,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张婉婷,你别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抱着她快步冲出别墅,驱车直奔医院。
急诊室的红灯亮了很久,久到周宴臣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心底的烦躁与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想让她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只是不想让她用死亡来逃避赎罪,可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出她被他折磨时,眼底的委屈与绝望,浮现出她摔下楼梯时,膝盖流血的狼狈模样,浮现出她刚才毫无生气的脆弱模样……
这些画面像一根根细针,反复刺着他的心,让他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错了?张婉婷真的会是陷害他母亲的凶手吗?
“宴臣,你别太担心了。”张曼曼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温柔,“婉婷她那么狡猾,肯定不会有事的。她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博取你的同情,让你放她出去,你可别上当了。”
周宴臣猛地回神,眼底的慌乱瞬间被冰冷的厌恶取代。是啊,他怎么忘了?她是个恶毒、贪婪的女人,最擅长用伪装来欺骗别人。刚才的脆弱,肯定又是她装出来的!
“我知道。”他语气冰冷,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不会被她骗了。”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脸色凝重地看着周宴臣:“周先生,病人的情况很不好。她患有严重的慢性肝炎,已经发展到中期了,加上长期营养不良、精神压力过大、反复受刺激,肝脏损伤非常严重。如果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发展成肝癌,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肝癌?”周宴臣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懵了。
他以为她只是装病,以为她只是想用病情来博取他的同情,却没想到,她的身体竟然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张曼曼的脸色也瞬间变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想让张婉婷死,却不想让她这么快就死!她还没彻底取代张婉婷的位置,还没让所有人都承认她是周家少奶奶,张婉婷怎么能死?
不行,绝对不能让张婉婷死!至少现在不能!
她立刻挤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拉着医生的手,急切地说:“医生,求你一定要救救她!不管花多少钱,不管用什么方法,你一定要救救她!”
医生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我们会尽力的。但病人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绝对不能再受刺激,不能再营养不良,必须保持心情舒畅,否则,病情只会加速恶化。”
周宴臣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医生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反复回响——“肝癌”、“救不了她了”、“不能再受刺激”……
他看着病房里那张被推进去的病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底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他害怕张婉婷会死,害怕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害怕她死了之后,他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不,他不需要赎罪!他告诉自己,她是罪有应得!是她陷害了他的母亲,是她活该承受这一切!
可为什么,心脏会这么疼?为什么,一想到她可能会死,他就会这么慌乱?
张曼曼看着周宴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更加慌了。她知道,周宴臣对张婉婷,或许并不是只有恨意。如果再这样下去,万一周宴臣发现了真相,她就彻底完了!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让周宴臣继续恨张婉婷,让张婉婷的病情尽快恶化,却又不能让她现在就死!
她走到周宴臣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的哽咽:“宴臣,你别太自责了。婉婷她会变成这样,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却还是故意糟蹋自己,故意不吃药,故意不吃饭,就是想让你担心,想让你同情她。你可别被她骗了,别因为她的病情,就忘了她是怎么陷害伯母的!”
周宴臣猛地回神,眼底的慌乱瞬间被冰冷的恨意取代。
是啊,他怎么能忘了?忘了母亲在看守所里受苦的模样,忘了那些看似“铁证如山”的证据,忘了张婉婷“欺骗”他感情的模样!
她就算是真的得了肝癌,也是她罪有应得!是她活该!
“你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与疼痛,语气冰冷得像刺骨的寒风,“她是罪有应得!就算她得了肝癌,也只能怪她自己!”
张曼曼看着他眼底重新燃起的恨意,心里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张婉婷,你以为你得了肝癌,就能博取宴臣的同情,就能逃离我的手掌心吗?做梦!我会让你知道,就算你得了肝癌,你也只能在痛苦中挣扎,只能继续承受宴臣的折磨,直到你彻底崩溃,直到你死无葬身之地!
病房里,张婉婷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听到了医生的话,听到了周宴臣和张曼曼的对话。
肝癌……
原来,她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她并不害怕死亡,甚至有些期待死亡。死了,就再也不用承受周宴臣的折磨,再也不用看到张曼曼的嘴脸,再也不用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赎罪了。
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不甘心自己的清白永远得不到证明,不甘心陷害她和周宴臣母亲的凶手永远逍遥法外,不甘心张曼曼那个恶毒的女人,永远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要活着。
她要活着证明自己的清白,要活着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肝区,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她的眼神里,褪去了往日的绝望与麻木,只剩下坚定的恨意与不甘。
周宴臣,张曼曼,你们给我等着。
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们为你们所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