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细雨霏霏。
A城的公益性公墓里,一个穿着素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正蹲在一座简陋的墓碑前,小心翼翼地摆放着一束洁白的雏菊。女孩是陈曦,是张婉婷生前创办的心理咨询室的学徒,也是如今唯一还在坚持来看望她的人。
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有些泛黄,却依旧能看清张婉婷温柔的眉眼——她笑得很轻,眼神干净得像一汪泉水,仿佛从未经历过世间的苦难与折磨。墓碑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爱妻张婉婷之墓,夫周宴臣立。”
“婉婷小姐,我来看你了。”陈曦的声音带着哽咽,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今年的雏菊开得很好,和你当年最喜欢的一模一样。咨询室我一直打理着,你放心,我没有让你失望,你的温柔,一直在传递给更多的人。”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里面是她记录的咨询室的日常:“上周,有个和你当年一样,被原生家庭伤害的女孩来咨询,我用你教我的方法开导她,她现在已经慢慢好起来了;还有那个失去孩子的妈妈,她终于走出了阴影,重新开始了生活……婉婷小姐,你看,你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你照亮了很多人的路。”
细雨落在雏菊上,打湿了花瓣,也打湿了陈曦的眼眶。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张婉婷的场景——那时的张婉婷,已经被周宴臣折磨得不成样子,却依旧温柔地笑着,耐心地教她心理学知识,告诉她:“陈曦,无论经历多少痛苦,都要守住心底的温柔,因为温柔,是最强大的力量。”
可这样温柔的人,却没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婉婷小姐,周先生……他还是老样子。”陈曦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上个月去古寺看他,他比上次更瘦了,头发也更白了,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他还是每天诵经念佛,每天都在忏悔,每天都在念叨你的名字……他说,他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只能用余生来赎罪。”
“你说,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吗?”陈曦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里满是心疼,“如果当年,他能早点看清张曼曼的真面目,如果你能早点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细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冲刷着墓碑上的尘埃,也冲刷着这世间,最沉重的遗憾与痛苦。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路边。林建国和苏婉清坐在车里,看着墓碑前的陈曦,眼里满是泪水和愧疚。他们是周宴臣的父母,也是看着张婉婷被折磨,却无力阻止的人。
“婉婷这孩子,这辈子太苦了。”苏婉清哽咽着,靠在林建国的肩膀上,“如果当年,我们能多相信她一点,能多护着她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得这么早?”
林建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也带着颤抖:“都过去了……都怪我们,怪我们没有看清张曼曼的真面目,怪我们没有好好保护婉婷……现在,宴臣在用他的余生赎罪,我们能做的,只有好好照顾咨询室,好好守护婉婷的心血,让她的温柔,一直传递下去。”
细雨朦胧中,墓碑上张婉婷的笑容依旧温柔,仿佛在告诉他们:她不恨了,只是遗憾,遗憾没能好好地活一次,遗憾没能好好地爱一场。
而这场遗憾的开端,始于二十年前,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