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一斩！”
离渊怒喝一声，左臂将方瑶护得更紧，周身刀意轰然爆发，银白光芒冲天而起，与他手中长刀融为一体。
他纵身跃起，长刀劈出一道横贯天地的刀光。
刀光里是护持苍生的决绝与问心无愧的坦荡，硬生生撞上那道黑紫气柱！
“轰隆——！”
两道力量碰撞的瞬间，巨响震彻云霄，整座山峰剧烈摇晃，巨石从山顶滚落，山道上的尸体被气浪掀飞，连远处的云层都被震得四散开来。
山顶的巨石轰然崩塌，紫玉邪王鼎被刀光劈得连连后退，鼎身邪纹寸寸碎裂，而离渊的刀光仍未停歇，直斩向鼎身！
眨眼间，烟尘弥漫，碎石如雨般落下，方圆百里山脉瞬间变成一片废墟。
若非离渊在最后时刻用刀意凝成一道护罩，将崩塌的力量牢牢锁在山体范围内，怕是这股冲击力的破坏至少会蔓延万里。
烟尘渐渐散去，离渊抱着方瑶落在一片断壁残垣上。
不远处，紫玉邪王鼎歪倒在碎石堆里，鼎身布满裂痕，莫归途的身影从鼎中跌出，脸色惨白，显然受了重伤。
莫归途趴在碎石堆里，咳着血沫，玄色衣袍被染得斑驳，看向离渊的眼神里，终于没了癫狂，只剩难以置信的惊骇：“果然是……鸿蒙最强……我融合域外邪力、燃烧命火根基，拼尽所有祭出的一击……居然伤不了你分毫！”
他撑着断鼎勉强抬头，喉间又溢出一口黑血，声音发颤却带着几分笃定：“你的修为……早超越大圣境了吧？是……无限接近传说中的开天之境？”
“现在知道，晚了！”
离渊抱着方瑶，周身刀意凝而不发，银白锋芒映着他冷沉的眉眼，“为你造的杀孽、害的亡魂，该付出代价了。”
话音未落，离渊足尖点地，身影如一道流光掠过碎石堆，长刀在半空划出凛冽弧光，没有多余招式，只有快到极致的斩击，银白刀气瞬间裹住莫归途的身影，连带着他身旁布满裂痕的紫玉邪王鼎一同笼入其中。
“不——！”
莫归途的惨叫刚起，便被刀气撕裂的声响吞没。
邪鼎崩裂成无数碎片，连同他的躯体，在刀意碾压下寸寸消散，彻底化为飞灰，散在风里。
山风卷走最后一缕烟尘，离渊收刀而立，低头看了眼怀中安稳睡着的方瑶，指尖轻轻拂去她颊边的碎尘。
确认四周再无邪气残留，他才转身，踏着满地断壁残垣，朝着山脉外缓缓走去。
“当年那一刀，我特意留了后手，刀意里裹着三重法则，一重用来碎器，二重用来灭魂，三重用来锁厄，紫玉鼎是域外邪物所化，寻常攻击只能伤其表，我那刀特意劈在鼎身邪纹的枢纽处，就是要让碎器禁制彻底崩了它的根基，让它连修复的可能都没有；至于莫归途的魂……”
离渊虚影眼底闪过一丝冷厉，“毁灭法则早随着刀气渗进了他的魂体，只要被刀气沾到，魂核就会被一点点绞碎，绝无侥幸；最后那重锁厄禁制，是为了防他借域外力量逃遁，哪怕他想弃鼎逃魂，也会被禁制牢牢锁在刀气范围内，连一缕残魂都别想散出去。”
逸尘皱紧眉头，下意识攥紧了手中断刀，语气里满是困惑：“不对……父亲，这不该啊！”
离渊虚影一愣，墨色长发随灵力微动，眼底闪过几分诧异：“贤婿为何如此说？”
“父亲，那邪鼎，我后来也打过交道！那鼎完好无损，别说崩碎根基，连半点裂痕都没有！若您当年真用三重法则斩过它，它怎么可能还能正常使用？”
“你说什么？！”离渊虚影瞳孔骤缩，
“那鼎还在？且完好无损？”
不等逸尘点头，离渊虚影已抬手按在断刀上，泛着银白流光的灵力疯狂涌入刀身，他要以刀魂记录的记忆为引，逆推当年山脉废墟之后的事！
随着灵力灌注，断刀骤然发出尖锐嗡鸣，刀身上未散的流光重新凝聚，在半空中铺展开新的幻境画面：
画面里，离渊抱着方瑶刚走出百里废墟，身后的碎石堆突然动了，那些本该崩裂成齑粉的紫玉鼎碎片，竟像有了生命般，从石缝里、尘土中钻出来，在空中聚成一道淡紫色的光带，朝着山脉深处疾驰而去，速度快得几乎成了残影。
离渊虚影盯着那道光带，呼吸骤然急促，指尖灵力再次加劲，幻境画面飞速推进：
山脉深处的林间，一个背着竹篓的少年郎正捂着左腿踉跄行走，他裤腿被鲜血浸透，他是余波溅起的石子所伤。少年刚靠在树干上想喘口气，空中的紫玉鼎碎片突然俯冲而下，直直扎进他的脖颈！
“呃！”
少年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瞬间僵住。下一秒，他原本清澈的眼眸骤然蒙上一层灰雾，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阴笑，抬手对着空中残留的碎片虚握。
那些碎片立刻汇聚到他掌心，在他灵力催动下重新融合成鼎的形状，只是鼎身的紫色邪光渐渐褪去，变成了暗沉的青铜色。
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腕，声音陡然变得沙哑低沉，与莫归途的声线一模一样：“离渊帝君果然名不虚传……这域外法宝的根基竟被斩伤大半。不过没关系，”
他摩挲着青铜鼎身，眼底闪过贪婪，“只要多吞些魂灵，总能把它修复回来，到时候，再找你算这笔账！”
逸尘盯着幻境中少年掌心的青铜鼎，瞳孔骤然收缩，心头猛地一震。
这鼎的模样，与他记忆里的几幕画面瞬间重合：凡界时操控楚凄凄的邪鼎、毒姬手中用来炼魂的容器、还有以天雷灭杀幽厉后，带着幽厉残魂逃遁的青铜器物……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莫归途的布局就已经悄悄铺展，凡界的风波，也都藏着他的手笔。
就在此时，一道道凝练的黑色流光从天空倾泻而下，稳稳落在少年周围。
为首之人身材极为高大，玄色长袍猎猎舞动，正是幽厉。
“刚感应到这么强的灵力波动，还以为是有什么天材地宝出世。”
他扫了眼石窟内残留的刀意与邪气，目光很快落在少年掌心的青铜鼎上，暗金色瞳孔骤然一缩，嘴角的笑意瞬间变得浓郁，眼底却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果然有宝贝！”
是幽厉？
当年屠戮他家乡的仇人，一个接一个都被他清算，如今还剩幽厉这漏网之鱼！真是冤家路窄啊。
被莫归途占据的少年垂眸掩去眼底的冷光，再抬眼时已换上一副懵懂又带着怯懦的模样，怯声问道：“尊驾……是喜欢这鼎吗？”
幽厉眉梢微挑，瞳孔里的贪婪淡了几分，却多了层审视的意味，故意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从容：“倒也算不得喜欢，只是老夫素来对这些古旧器物有些兴趣，小友这鼎瞧着颇有年头，不知可否割爱？”
莫归途心中冷笑。
面上却立刻露出惊喜又局促的神色，攥着鼎的手紧了紧，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幽厉，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尊驾方才是从天上飞来的……想必是修为了得的修士吧？”
幽厉闻言，嘴角的邪笑深了些，带着几分自傲颔首：“算你有眼光，老夫乃魔界东幽之地，暗魇魔宗的宗主，幽厉。”
“宗主！”
少年立刻露出震惊又崇敬的神情，身子一矮竟直接跪坐在地，双手将青铜鼎高高举过头顶，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的颤抖与渴望，“小人自小孤苦，靠采药换些碎银在这仙魔交汇处勉强糊口，也向往能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修士，可惜一直没机会！若尊驾不嫌弃，求您收我为徒，我愿将这鼎双手奉上，只求您能成全！”
幽厉倒真愣了愣。
他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才能夺下此鼎，甚至做好了对方拒绝便直接斩杀的准备，没想到这少年竟主动送上门来，还带着几分“孺子可教”的机灵。
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上前一步伸手扶起少年，语气也温和了几分：“快快请起，既然你有这份心，老夫便收你为徒。”
说着，他扫了眼少年，又问：“徒儿，你可有姓名？”
少年顺着他的力道起身，垂眸装作羞愧的模样摇了摇头：“小人自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一直没个正经名字，大家都只叫我‘狗蛋’。”
幽厉捻了捻指尖，沉吟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既入我门下，便不能再用那般粗鄙的名字。你性子瞧着机敏，又能抓住机缘，往后便叫‘煞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