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醒了吗,奴婢来伺候你梳洗了。”
侍女青禾的声音与房门外响起。
今日一早,太子殿下从琉音苑中出来,这是府中所有人都看见的。
那可否意味中昨夜殿下留宿于琉音苑,宠幸了水姑娘。
哈哈哈,真好,如此看来,再过不久水姑娘就会被纳入府中了。
“姑娘,奴婢来伺候你梳洗了。”
房中依然没有任何回应,青禾不禁眉头紧锁。
“姑娘,姑娘你醒了吗,姑娘。”
青禾的声音在门外盘旋了几圈,终究还是带着几分不安,轻轻推开了半扇门。
晨光从门缝挤进去,照亮了房中悬浮的尘埃,也照亮了床榻上那抹僵硬的身影。
水灵心依旧维持着坐起身的姿势,背对着门口,乌黑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姑娘?”青禾放轻脚步走近,心里那点因太子留宿而生的雀跃,此刻被莫名的恐慌压了下去。
她绕到床前,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里的铜盆“哐当”落地,清水泼了满地,溅湿了她的裙摆。
水灵心的手腕垂落在床沿,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敞开着,暗红的血浸透了身下的锦被,像开败了的红梅,层层叠叠铺展着。
她的脸色白得像纸,没有一丝血色,那双往日里总闪着倔强光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仿佛再也不会睁开了。
梳妆台上的金钗斜斜躺着,钗尖还沾着暗红的血珠,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啊,姑……姑娘!”青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扑过去想探水灵心的鼻息,手指刚触到那冰凉的肌肤,就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的哭喊刺破了琉音苑的宁静,很快就有侍卫和宫人涌了进来。
看到床榻上的景象,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议论声、惊呼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有人飞奔而去报信,有人急得传召御医,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急促地响着,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青禾瘫坐在地上,看着水灵心苍白的脸,前几日陪同她一起闲逛府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怎么……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她想起太子殿下今早离开时的样子,锦色衣袍一丝不苟,只是眼底带着一丝丝欢喜,谁都不敢多问一句。
那时她还在心里偷偷欢喜,以为姑娘终于守得云开,却没想过,那扇紧闭的房门后,藏着的是这样一场决绝的告别。
晨光越发明亮,透过窗纱照在那摊凝固的血迹上,红得刺眼。
周围一切仿佛安静下来,只剩下青禾压抑的啜泣声,和窗外不知何时停了的鸟鸣。
皇宫凤宁宫
萧承煜端过侍女呈上来的香茶,由衷赞叹道“母后这宫中的香茶果然不同凡响,香气馥郁鲜爽,滋味醇爽回甘。”
“殿下好眼力,这是今日丞相大人的千金凝月来向娘娘请安时敬献的。”
闻言,萧承煜端着茶杯的手明显一顿,但也只是一瞬间,悠哉的继续品茶。
提及苏凝月,皇后轻轻一笑,又提起为他择妃的事,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煜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太子妃的位置总空着不是办法,苏小姐才貌双全,家世相当……”
“母后。”萧承煜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固执,“儿臣心中已有属意之人。”
满殿哗然。
“哦?是哪家的姑娘,能入我儿的眼?”
萧承煜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杯,杯壁映出他眼底沉凝的光。
满殿的哗然像潮水般漫过耳畔,他却恍若未闻,只望着桌案上那株开的正艳的玉兰,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像极了水灵心眼睫上挂着的水汽。
“是个……爱逃跑的。”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
皇后一愣,随即蹙眉:“煜儿,莫要玩笑,太子妃关乎国本,岂能随口……”
“儿臣从不开玩笑。”萧承煜抬眸,目光扫过席间或好奇或探究的脸,最终落回皇后身上,“她不是什么名门贵女,只是个……从山野里来的姑娘。”
这话一出,满殿更是寂静。
皇后秀眉微皱,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山野来的姑娘?难道比丞相家的掌上明珠还矜贵?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她这个儿子,向来眼高于顶,不仅文武双全,智慧谋略更是精湛,更是她与陛下的嫡子。
深得他父皇的喜爱,不然也不会在他刚出生之时便被立为太子。
他生得极好,体态轻盈,素拔颀长,仪姿极美。
仿佛雪落梅枝,寒压素端,锦衣雪华,墨发如夜,眉目之间即萦绕着净透光影,又透露着那与生俱来的威严与霸气,映在如玉侧颜,倒影出一片黑山白水,秀致隽美,清净之极。
他只淡淡在那里,便是独自占尽风流。
这样一个人,能入他眼之人,定然不是一般的山野女子。
“哦?能让我儿这般上心,定是个奇女子 何时带来给母后跟你父皇瞧瞧?”
萧承煜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了一下:“她……性子野,怕惊扰了圣驾,等过些日子,她安分些了,儿臣自会带来。”
他说这话时,眼前闪过的却是水灵心那倔强的小脸以及对他的抗拒。
皇后还想说什么,却在看着萧承煜眼底那抹藏不住的柔和。
心里明镜似的——这孩子,是动了真心了。
“既然是你属意的,便依你。”
皇后继续出声道“只是也别让人家姑娘等太久,总归要有个体面的名分才是。”
萧承煜低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却压不住心头那点莫名的甜。他仿佛已经看见,水灵心穿着他让人备下的云锦裙,别扭地学着行礼,嘴里却嘀咕着“还是粗布衣裳舒服”,那样鲜活的模样,比殿中所有的珠光宝气都要耀眼。
长长的宫道之上,萧承煜的脚步比往日快了许多。
锦色衣袍扫过青石板路,带起一阵风,卷着落在地上的玉兰花瓣,像是在为他引路。
他心里那点甜意像发了芽的种子,一路疯长,想到昨晚的一切,心中便生出满足于幸福感。
昨夜,他折腾她整整一夜,不知疲倦,似要将这些年抑制的情欲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忍不住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一次次沉浸在她的美好里,他真是混蛋,昨夜,又让她受苦受累了。
回去定要好好的向她道歉。
他甚至开始盘算,该给她什么样的名分才好,太子妃之位自然是要留给她的,只是不知她会不会嫌这身份束缚。
若是她不喜,便先封个侧妃,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补上也不迟。
沉浸的幸福被匆匆赶来的影风打断。
“殿下,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萧承煜眉心一蹙,语气沉了几分:“何事如此惊慌?”
影风脸色煞白,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殿下,琉音苑……水灵心姑娘她……她割腕自尽了。”
“轰”的一声,萧承煜脑子里像炸开了惊雷,方才所有的温情盘算瞬间碎成齑。
一把揪住影风的衣领“你说什么?”
萧承煜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节死死攥着影风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得离地半寸。
眼底的温情瞬间被惊涛骇浪吞噬,取而代之的是蚀骨的寒意与恐慌,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再说一遍!”
影风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却不敢有丝毫挣扎,只能用尽全身力气重复:“水灵心姑娘……在琉音苑割了腕。”
“废物!”萧承煜猛地将他甩开,影风重重摔在地上。
整得人疯了一般朝太子府急奔而去,靴底在地面上踏出急促而沉重的声响,像擂鼓般敲在每个人心上。
待影风反应过来,只看见那衣角于眼前闪过,匆忙起身跟随而去。
不可以,不可以,灵儿,灵儿,灵儿,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