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盯着屏幕，呼吸粗重。
程超的手指还悬在手机上，新视频正在加载，进度条缓慢爬行。朱元璋却已经等不及了。他猛地转身，背对空屏，仿佛那艘破浪前行的宝船就在身后推动他的决心。
“海不是边界。”他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是路。”
话音未落，他大步走向殿角的铜盆架，抓起一块布巾狠狠擦了把脸。水珠顺着胡须滴下，他看也不看，将布摔进盆里，溅起一圈水花。
“传旨！”他喝道，“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主官、工部船匠总管、钦天监正、户部漕运使，半个时辰内，全部进宫！不得延误！”
守在殿外的太监一愣，随即飞奔而去。
朱元璋回到案前，提笔蘸墨，手腕用力写下《海务筹议诏》五个大字。纸张被压得微微皱起，墨迹浓重，几乎透纸。他一笔一划写下去，字字如刀刻：“今观远洋之利，通商可富国，结盟可制敌，航路即命脉。朕决意筹建大明远航船队，习星图罗盘，训精兵巧匠，探未知海域，立万邦交情！”
写完最后一笔，他吹了吹墨，将诏书交给身旁内侍：“立刻誊抄，八百里加急发往各部！今日午时，奉天殿议事，朕要亲自主持！”
内侍双手捧诏，快步退出。
此时，咸阳宫中，嬴政依旧端坐。他没有说话，但右手已悄然按在案上的虎符旁。那是一枚青铜铸就的卧虎，象征着秦军最高调兵权。他的目光落在空屏上，像是在计算一支舰队需要多少战船才能封锁整个东海。
未央宫内，刘彻停下踱步，忽然唤来一名宦官：“去，把西域地图取来，换最大的那一幅。”宦官领命而去，片刻后两人抬着一张巨大的绢布进来，铺满整座大殿地面。刘彻蹲下身，手指从长安一路划向西海，又猛然向东，指向大海方向。
太极殿里，李世民放下砚台，抽出腰间佩刀，在桌角轻轻一划。一道浅痕出现。他盯着那道痕迹，低声说：“当年若能从登州出海，直抵高句丽后方，何须三征而不得？”随即召来兵部郎中：“查一查，我朝现有海船多少？能载兵者几艘？”
偏殿之中，赵匡胤仍望着墙上的舆图。他伸手抚过江南水系，指尖停在长江入海口。良久，他叹了一声：“漕运虽稳，终究受限于河。若当时有海师护航，南方粮食能直送幽燕，北疆防务岂会空虚至此？”
而奉天殿内，群臣已陆续赶到。
文官列于左，武将站于右。众人交头接耳，不知皇帝为何突然召集如此多部门议事，更不明白为何连工部船匠都来了。
钟声响起，朱元璋步入大殿，龙袍未换，却特意披上了征战时用的赤红斗篷。他登上丹墀，环视百官，手中握着一份卷轴——正是方才写就的诏书。
“今日召尔等，不为边关告急，不为灾荒赈济。”他顿了顿，“只为一个字——海。”
全场静默。
几位老臣面露疑惑，互相交换眼神。海？朝廷历来重陆防，轻海务。倭寇来了就剿，走了就不管。造船也只是为了漕运和巡江，何时把海当成一件大事提过？
朱元璋打开卷轴，朗声道：“你们可知，我大明曾有一支船队，七下西洋，远至非洲海岸？所到之处，诸国跪迎诏书，献上奇珍异宝，更有长颈鹿、狮子、香料、宝石源源而来！这不是传说，朕亲眼所见！”
有人低声嘀咕：“真有此事？怎么从未听闻？”
“你不信？”朱元璋冷眼扫去，“工部尚书房大人，你来说，永乐年间福建船厂最大宝船，长几丈？宽几丈？载员几何？”
房大人一惊，连忙出列：“回陛下……据档案记载，最大者长约一百四十丈，宽约五十丈，设九桅十二帆，可载千人以上……”
“那你再说，为何如今造不出这样的船？”
“这……”房大人低头，“洪熙年后，朝廷禁海，船厂裁撤，工匠遣散，图纸焚毁……故而后代无以为继。”
朱元璋冷笑一声：“自己断了自己的路，蠢不蠢？”
群臣噤声。
这时，兵部尚书徐辉祖上前一步：“陛下所言极是！微臣以为，海防不可再轻视。倭寇屡犯东南，皆因我无远洋之力，只能被动防守。若我自有强舰巡海，敌船未近岸便已被截，何惧其劫掠？”
工部侍郎也出列：“福建、浙江旧有船匠尚存百余人，只需重修船厂，恢复旧制，三年之内便可再造巨舰！且罗盘、牵星术并未失传，只需集中研习，定能掌握航路！”
户部尚书皱眉：“可造船耗资巨大，漕运本就紧张，若再增海务开支，恐难支撑。”
“你只看到花钱。”朱元璋打断，“没看到赚钱！郑和船队一趟回来，带的货物价值何止千万两？丝绸瓷器换来的香料药材，在市面翻十倍出售！这是生意，不是消耗！”
礼部官员犹豫道：“可与外邦交往，若其心怀叵测，引狼入室，如何防范？”
“防？”朱元璋笑了，“你怕别人来，是因为你不敢去。我们主动走出去，建立规矩，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主导者，还怕什么狼？”
殿内渐渐安静下来。
反对的声音少了，思考的人多了。一些年轻官员眼中已有亮光，仿佛看到了一条全新的治国之路。
朱元璋环视众人，声音提高：“朕今日宣布，即刻成立‘海事总局’，统管造船、航海、外交、贸易四事！由工部牵头，兵部派员，户部拨款，钦天监负责绘制海图！一年之内，必须建成第一支远洋舰队！目标——探索东洋、南洋所有未知岛屿，打通通往西洋的新航路！”
话音落下，殿内先是沉默，随后几名武将带头跪下：“臣等愿效死力，开拓海疆！”
接着是工部、兵部官员纷纷下拜：“臣等遵旨，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最后，连最初质疑的户部尚书也缓缓跪下：“臣……愿调拨首批经费，支持造船！”
朱元璋站在高台之上，看着满殿臣子伏地叩首，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只知守住江山的老农出身皇帝，而是要带着整个王朝迈向未知海域的开拓者。
他走下台阶，亲自扶起徐辉祖：“不必多礼。从今日起，咱们不只是守土之君，更要当开疆之人！陆上有长城，海上也要有‘铁船长城’！”
众人齐声应诺。
奉天殿外，阳光洒进庭院。一只鸽子从屋檐飞过，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殿内，朱元璋回到案前，拿起笔，在新绘的天下舆图上重重画了一条线——从南京出发，穿过东海，直指南洋深处。
他写下一个名字：**南海一号计划**。
与此同时，程超坐在宿舍床上，手机屏幕上的加载进度条终于走到了尽头。画面一闪，即将跳出新的视频内容。
他抬起眼，看向空气中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嬴政仍按着虎符，眼神锐利如初。
刘彻蹲在地图前，手指停在大洋中央。
李世民手中的刀尖还点在桌角那道划痕上。
赵匡胤望着舆图，嘴唇微动，似在默念航线。
而朱元璋，站在奉天殿中央，手握毛笔，正准备在地图上标注第二条航线。
程超轻轻滑动屏幕。
画面亮起，出现一座古老宫殿的全景。石柱高耸，台阶宽阔，门前立着两尊石像，风格迥异于中原。
朱元璋抬头看向虚空中的屏幕。
嬴政瞳孔一缩。
刘彻猛然站起。
李世民放下刀。
赵匡胤伸手扶住了桌沿。
画面缓缓推进，宫殿门打开，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列队走出，手中旗帜迎风展开，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篆体字——**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