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话音刚落，屏幕上的画面就变了。
船队已经靠岸，一座陌生的港口出现在眼前。街道上的人穿着奇装异服，肤色各异，有黑发也有卷发，有人披着长袍，有人光着上身。鼓声响起，铜锣敲动，一队本地官员模样的人列队走来，身后跟着舞者和乐手。
郑和从船上走下，身穿大明官服，腰佩玉带，步伐沉稳。他手里捧着一份诏书，当众宣读。翻译在一旁高声转述，围观百姓纷纷跪拜。
“这是……人家接了咱的国书？”朱元璋坐直了身子。
画面继续推进。宝船打开舱门，士兵搬出成箱的瓷器、丝绸、茶叶。当地人抬来香料、象牙、宝石，还有一只活生生的长颈鹿被牵着走过来，脖子高得几乎碰到了桅杆。
“这玩意儿是祥瑞？”朱元璋瞪眼，“比骆驼还高，吃得多吧？”
程超在宿舍里差点笑出声，手指滑了滑手机屏幕，没说话。
镜头拉远，整个港口热闹非凡。大明水师列队整齐，兵器闪亮，旗帜飘扬。外国商人围着商船讨价还价，银钱交换，账本翻动。一艘粮船卸下米粮，换回整船药材。
“这不是打仗，是做生意。”刘彻低声说。
“还是国家做的生意。”李世民接口。
嬴政盯着舰队编组，旗舰最大，左右各有战船护卫，后方还有补给船和医疗船。船只排列有序，进退有度，像一支陆地行军的正规军。
“海上也能布阵。”他开口，“这支队伍，不输秦锐士。”
赵匡胤没说话，但眼神变了。他一直以为漕运已是运输极限，可现在看到整支船队跨海而来，运量远超运河十倍不止。
“要是用海路运粮，南方赋税直接北上，何必年年征民夫？”他喃喃。
屏幕上，郑和登上高台，向当地国王递交国书。对方接过，回赠金冠与权杖。两国使者互拜，百姓欢呼。一面大明龙旗在异国城头升起，迎风招展。
朱元璋看得入神。他原以为下西洋就是派船出去转一圈，图个名声。可现在看，这不是游山玩水，是实打实的外交、贸易、军事三位一体。
“老四这一手，玩得大。”他终于点头。
画面再变，船队离开港口，驶向下一个目的地。航线图浮现出来，标注了二十多个停靠点，从东南亚到印度，再到阿拉伯半岛，最远抵达非洲东岸。
“这都走到天边去了？”朱元璋站起身，走到屏幕前，“他们认得路？”
“有罗盘，有星图，有航海日志。”程超终于开口，“每到一处，都会记录风向、洋流、港口位置。下次再来，就知道怎么走。”
“那就是……留了地图？”
“不止地图，还有交情。”程超指了指画面里那些主动迎接的外邦官员，“一次来，是客人；两次来，是朋友；三次来，人家就愿意听你说话。”
朱元璋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当年登基，连云南都没打下来。全国统一都费劲，哪敢想海外的事。可朱棣不一样，一边迁都，一边造船，一边出海，三件事一起干，硬是把大明的影子投到了万里之外。
“咱以前总说，守住江山就行。”他缓缓坐下，“可老四这是……在开新天地。”
刘彻笑了：“朕当年派张骞出西域，就想看看外面有没有能联手对付匈奴的国家。可看到的，也就那么几个小国。哪像现在，一走就是几十国，金银财货流水一样往回运。”
李世民点头：“中原之外，原来还有这么多地方能通利。长城挡得住马蹄，挡不住船帆。”
赵匡胤低头，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海”字，又划掉，改成“航”。他忽然觉得，自己那套杯酒释兵权，防武将如防贼的做法，或许太窄了。
嬴政则一直在看舰队的组织方式。他发现每艘船都有编号，人员分工明确，有掌舵的、有管粮的、有负责外交的，甚至还有医生。
“这不像出海，像出征。”他说，“但打的不是仗，是规矩。”
程超听着这些帝王的反应，心里清楚——他们的脑子正在重启。
过去五位皇帝治国，都是围绕土地、人口、赋税、边防。谁也没把海洋当正经国土。可在郑和船队面前，海不再是隔绝生死的天堑，而是一条条通往财富与影响力的路。
画面再次切换。
这次是船队返航。宝船满载而归，舱内堆满货物。随行的还有各国使节，穿着异域服饰，带着本地特产，准备随船前往大明朝贡。
京城码头，百官迎接。朱棣亲自到场，接受献礼。长颈鹿被牵进宫门时，百姓夹道围观，欢呼声震天。
“这阵仗，比打赢一场大战还风光。”朱元璋苦笑，“咱当年灭陈友谅，也没这么多人来看。”
“胜于无形，才是最高明的胜。”李世民轻声说。
嬴政盯着那面在异国升起的大明旗帜，忽然问：“程超，这样的船队，现在还能造出来吗？”
程超摇头：“技术失传了。后来朝廷禁海，船厂拆了，图纸烧了。再往后，连海贸都停了。”
“蠢！”赵匡胤脱口而出。
“不是蠢。”刘彻冷笑，“是怕。怕外头太大，控制不住。”
“可正因为大，才要走出去。”李世民看着屏幕，“闭门称王，只能守一时。开门立信，才能传百代。”
朱元璋没说话，但拳头慢慢握紧。
他终于明白朱棣为什么要这么做。迁都北京，是为了守住北方门户；下西洋，则是为了打开南方出路。一个守，一个攻，内外结合，把大明的根基扎得更深。
“咱以前总觉得，天下就是中原这点地。”他低声道，“可现在看，海那边，也是天下。”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艘宝船破浪前行的瞬间。朝阳升起，海面泛起金光，船帆全开，乘风疾驰。郑和站在船头，望向远方，身影挺拔。
“他们去的地方，没人去过。”程超说，“但他们知道，必须有人去。”
朱元璋猛地站起，一步跨到屏幕前。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要是咱当年就知道海能通财货、结盟友、立威仪……”他声音发紧，“会不会早点造船，早点派人出去？”
他没等回答，又问：“老四一共走了几次？”
程超手指一动，准备切视频。
朱元璋盯着他，呼吸变重。
屏幕开始加载新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