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爪靠在岩石上，眼睛还睁着。陆无锋站在原地没动，手指仍搭在弓弦上。他盯着那双眼睛，发现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但身体还在微微抽搐。这说明蛊毒还没完全失效，人还没彻底断气。
系统突然发出提示音，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平稳，而是断断续续的，像是卡了好久才挤出几个字。
“警告……双面人格……即将觉醒。”
陆无锋眉头一皱。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提示，之前突破九阶时也出现过类似情况。但这次不一样，系统的语调变了，听起来像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一个冰冷机械，另一个低沉沙哑。
他下意识摸了下左眼，那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根针从眼球扎进去，直插脑髓。右半边脸还能控制，可左脸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嘴角慢慢往上扯，露出一个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容。
血爪看见这一幕，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嘴里涌出血沫。
“你……也不过如此。”他喘着气说，“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你连自己都管不了。”
陆无锋没回话。他的右手还在握弓，可左手已经缓缓抬起，掌心朝上。一团黑色的东西在他手心扭动，越来越清晰——是噬魂蛊，但它现在的形态比以往更扭曲，触须像活蛇一样乱窜。
他知道这不是他主动召唤的。是身体自己动的。
血爪察觉到危险，猛地挣扎起来。他脚上的蛊丝已经被裂心液腐蚀得只剩几根，骨鞭吸收精血后亮起红光，随时准备最后一击。他抬手就要挥鞭，目标不是陆无锋的脖子，而是心脏。
就在他发力的瞬间，陆无锋左眼猛然变红，整只瞳孔像是被血浸透。他整个人的动作快了一倍，不等骨鞭出手，直接侧身翻滚，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
一道火光从他肩头冲出。金甲虫涅槃腾空而起，在空中炸开成一面燃烧的盾牌，刚好挡住骨鞭扫来的轨迹。火焰与骨鞭碰撞，发出“嗤”的一声，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
这是涅槃第一次没等命令就主动护主。
陆无锋站起身，步伐不太稳。他一边脸还是冷静的，另一边却挂着诡异的笑。他一步一步走向血爪，每走一步，地面就留下半个焦黑的脚印。
血爪想后退，但背靠着岩壁，无路可逃。他咬紧牙关，还想再喷一口血激活骨鞭，可陆无锋已经走到他面前，左手猛地按上他额头。
“你主人的味道……我很熟悉。”他说这话时，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是两个人在同时开口。
噬魂蛊顺着他的手掌钻进血爪脑袋。血爪全身剧烈颤抖，眼球暴突，鼻孔和耳朵开始往外流血。他张嘴想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几秒后，他终于嘶吼出一句完整的话：“莉莉丝大人……不会放过你！”
话音落下，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陆无锋松开手，后退两步，单膝跪地。他捂住左眼，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撞，像是要破眼而出。右眼还能看清现实，可左眼里全是血色画面——无数人在尖叫，大地开裂，一座巨大的黑色宫殿从深渊升起。
系统还在响，但内容变了。
“人格融合进度：12%”
“旧箭头共鸣强度提升”
“检测到高维监视信号残留”
“建议立即撤离”
他没理会。他伸手把血爪怀里的令牌拿出来，又从地上捡起圣徽残片，塞进怀里。尸体不能留，得带回去。雷石那边需要证据，熔火也能从血族秘药里提取点有用的东西。
他站起来，把玄铁弓背好，弯腰去拖尸体。血爪比他想象中重，可能是骨头里掺了金属。他刚走两步，左眼突然一热，视野再次被血色覆盖。
这一次，他看到了一张脸。
苍白的皮肤，金色长发，眼角有一颗泪痣。女人穿着血红色的长裙，站在月光下看着他，嘴角微扬。
他认识这张脸。
伊莎贝拉提过一次，那是血族女伯爵莉莉丝。
可他根本不该认识她。他们没见过面。
左眼的血色慢慢褪去，他停下脚步，喘着气。雾还在散，天边有点发白。断魂崖恢复了安静，只有风刮过岩石的声音。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那只失控的左手现在乖乖垂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不对劲。刚才那一瞬间，不是他在控制身体，是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个“他”。
他把尸体扛上肩，继续往前走。东侧出口就在前面，穿过一片碎石坡就能回到安全区。他必须赶在其他人发现前离开。
走出十来米，他忽然停住。
刚才血爪临死前，在空中划出的空间刻痕，真的消失了？
他抬头看。天上没有痕迹，可他左眼余光里，总觉得那道红线还在，只是普通人看不见。就像系统界面，只有他能看见。
他掏出金甲虫看了一眼。虫子安静地趴在他掌心，翅膀收拢，没有任何异常。
可他知道有问题。
因为从刚才开始，系统就没再报过预警。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有高阶术法残留，早就该提示了。唯一的解释是——系统也被屏蔽了。
或者，被干扰了。
他继续走，脚步加快。肩膀上的尸体晃来晃去，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滴答。
滴答。
突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风，不是石头滚落。
是脚踩在碎石上的声音。
他猛地转身，玄铁弓瞬间拉开，箭已上弦。
后面没人。
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崖道，雾还没完全散尽，远处岩石轮廓模糊。他刚才明明听见脚步声，而且很近，就在五步之内。
他眯眼扫视四周，手指紧扣弓弦。系统依旧沉默，没有任何提示。
左眼又开始发热。
他没放下弓，反而更紧地握住。他知道现在不能信系统，也不能全信自己的感官。刚才那一瞬的人格切换，说明体内的旧箭头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意识。
他重新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了不到二十步，他又听见那个声音。
这次更清楚。
有人在笑。
笑声很轻，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他停下，没回头。
他知道回头也没用。
因为那个声音，是从他左眼传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