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锋的手指还搭在假源血瓶上，镜子里的倒影却已经转过了身。他没动，心跳也没乱。那句“你才是容器”在他脑子里转了三圈，像一段跑飞了的代码，但他脸上一点没露。
他反而笑了。
“威胁我？”他说，声音不大，但稳得很。
话音刚落，系统界面闪了一下，卡了两秒才蹦出红字：【目标处于镜面投影态，本体未完全降临，弱点：耳部圣徽共振频率异常】。
他眼神一动，心里有了底。
铜镜又开始泛涟漪，和刚才一样，像是有人往水里扔了颗石子。这次不是倒影，是整个人从镜面里走出来。
莉莉丝。
她一步踏出，血刃贴上陆无锋的脖子，冰凉刺骨。她的脸还是那么白，眼睛由蓝转红，嘴角挂着笑：“你终于不装了。”
陆无锋没躲，也没慌。他往后退了半步，刚好让开一点距离，手顺势把瓶子收进箭囊。
“我没装。”他说，“我一直很清醒。”
莉莉丝盯着他，指尖轻轻一挑，血刃在他皮肤上划出一道浅痕。“双面魔王的气息藏不住了。”她说，“你身上有两种力量在打架，一个想封印，一个想破封——你是钥匙，不是锁。”
陆无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血不多，但疼。他眨眨眼：“所以呢？你要把我供起来？”
“我要让你自己走过去。”她轻声说，“走到你想躲的人面前。”
空气有点闷，系统提示还在闪：【精神干扰残留，建议撤离】。但他没走。
他在等。
等系统推演的结果落地。
三秒后，面板弹出新指令：【三秒后释放噬魂蛊，路径已锁定】。
成了。
他忽然抬头，目光越过莉莉丝的肩膀，看向祭坛东侧的地面：“女伯爵，你耳坠掉了。”
莉莉丝眼皮一跳。
血族贵族对饰物失序有本能反应，尤其是她这种讲究仪态的人。她下意识偏头去看。
就是这0.3秒。
陆无锋指尖一弹，黑线疾射而出，顺着她衣领缝隙钻了进去。
莉莉丝猛然回神，血刃还没收，脸色却变了变。她低头看了眼胸口，又抬眼看他：“你以为……这样就能控制我？”
“我没想控制你。”陆无锋拍了拍箭囊，“我只是想知道，谁在背后拉线。”
她笑了，笑得挺真：“带着那瓶血走吧，它会带你去见你想躲的人。”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开始模糊，像信号不好的投影，一层层散开，最后缩回镜子里。铜镜恢复平静，映出空荡荡的房间。
陆无锋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他低头看箭囊里的假源血瓶，瓶子微微发烫，像是在共振。系统提示跳出来：【检测到持续追踪信号，来源未知，建议屏蔽或利用】。
他没急着处理。
刚才那一战，表面是他赢了，可细想全是漏洞。莉莉丝为什么让他进来？为什么留个假源血？为什么亲自现身吓唬他？
太顺了。
就像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就等他来演。
他回头看了眼铜镜。
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但他刚转身，镜中的倒影，慢了半拍才跟着转。
差了一帧。
跟视频卡顿似的。
他皱眉，伸手碰了下镜面。
冰凉。
指尖离开时，镜子里的手却多停了一瞬，才缓缓收回。
“系统。”他低声问，“刚才那是不是投影？”
【目标为镜像实体化分身，能量波动与本体同步率87.6%，存在逆向监控可能】
“也就是说，她能看到我这边？”
【不排除】
陆无锋冷笑：“还挺高科技。”
他不再多看镜子，转身朝密道出口走。脚步放轻，每一步都踩在石缝之间。箭囊里的旧箭头安静下来，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一直没散。
走出地下祭坛时，外面天色灰蒙，云层压得很低。圣堂外围是一片废墟式城区，断墙残柱间有巡逻队来回走动，但他走的是雷石地图上标的小路，避开主道。
市集边缘有摊贩开始支棚，卖烤肉和铁器。几个小孩在泥地里翻跟头，旁边大人也不管。他拉紧斗篷，混进人群。
刚拐过一栋塌了一半的石头屋，系统突然响了。
【警告：追踪信号增强，方向来自东南三十米】
他停下，假装系鞋带，眼角扫过去——是个卖香料的老头，面前摆着三个陶罐，其中一个正对着他这边，罐口冒着淡粉色的烟。
“好家伙，连追踪器都做成熏香了？”他嘀咕。
手指一动，从箭囊里摸出一小撮灰粉，伊莎贝拉给的，能干扰低阶魔法感应。他假装整理背包，把粉撒在肩头。
系统提示立刻变了：【信号干扰成功，追踪强度下降至12%】
“暂时安全。”他松口气。
可就在这时，他左手腕上的蛊丝震了一下。
不是预警，是反馈。
噬魂蛊有反应了。
【宿主状态同步开启，目标情绪波动：轻蔑、期待、 amused（系统卡了一下）——翻译：觉得好玩】
“她觉得我在演戏？”陆无锋眯眼。
难怪放他走。不是打不过，是想看他下一步怎么走。
他摸了摸箭囊里的假源血瓶，瓶身还在微颤。这玩意儿现在是个累赘，也是个机会。
既然她想让他带着这东西走，那他就偏不按她的路线走。
他转身钻进一条窄巷，两边是漏水的水管和晾晒的兽皮。走到尽头时，看见一口枯井，井口盖着木板，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
他蹲下，掀开一角。
下面黑漆漆的，但有股风往上吹，带着点铁锈味。
“明天卯时见面？”他想起酒宴上拿到的情报纸条。
看来有人也在等他。
他把木板盖回去，正要起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是金属碰撞。
他猛地回头。
巷口没人。
但地上有一小块布，深红色，边缘带着倒刺钩，像是从什么武器上扯下来的。
他捡起来一看。
是破甲钉的包裹布。
和他在庆功宴上留下的那块一模一样。
“谁在学我？”他皱眉。
这片区域不该有别的人知道他的行动路线。除非……
那个送纸条的人，早就盯上他了。
他把布塞进兜里，站起身，朝着市集另一头走去。那边有个机械维修铺，招牌上写着“熔火工坊”，门口堆着报废的齿轮和炮管。
他记得熔火说过，她能改造成型探测器。
只要能把这瓶假源血改造成反向信标，说不定能反过来找到莉莉丝的藏身点。
他刚走到工坊门口，里面传出一声巨响，接着是爆炸的火光。
一个红发少女从烟雾里冲出来，手里举着一把冒烟的扳手，大喊：“谁都不许动我的零件！”
陆无锋叹了口气。
这姑娘炸东西就跟吃饭一样勤快。
他抬脚走进去，顺手把门关上。
屋里到处都是工具，墙上挂着一堆改装武器，中央工作台上放着一台拆了一半的能量读取仪。熔火正蹲在地上捡螺丝，看到他进来，眼睛一亮：“你来了？正好！帮我看看这电路通不通！”
陆无锋走过去，从箭囊里掏出假源血瓶：“先帮我个忙。”
她抬头，看到瓶子，脸色忽然变了：“这东西……你怎么会有？”
“捡的。”他说，“能改成追踪器吗？”
她盯着瓶子看了五秒，突然伸手抢过去，打开盖子闻了闻，又滴了一滴在金属片上。金属片瞬间腐蚀出一个小洞。
“仿制品。”她说，“但编码序列是真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抬头看着他，“有人用真技术做了假货，专门用来钓鱼。”
陆无锋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要用它？”
“我不怕被钓。”他说，“我想当渔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