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锋站在冷泉边，旧箭头还在渗血。那滴金属光泽的血落进水里，泛起一圈红晕。耳边的声音消失了，但空气里有种压迫感，像被人盯着后脑勺。
他没动。
三秒后，把箭头塞回怀里，抬脚走出池子。湿衣服贴在身上，冷得刺骨。他抖了抖肩膀，裹紧斗篷，转身就走。
密道出口离圣堂不远。雷石的地图上画着一条暗线，说是商队运血奴的固定路线。每隔三天，人类俘虏会被装在铁笼里送进去，由血族低阶仆从押送。
现在正好是第四天。
陆无锋蹲在灌木后面，看着远处车队缓缓靠近。领头的是两个穿黑袍的血族，脸上有淡青色咒纹。后面跟着四辆笼车，每辆车两边都有护卫。他数了人数，八人，武器外露，走路姿势僵硬——不是高手，只是看守。
他摸出一块灰布，是从之前死掉的树灵哨兵身上扒下来的。又从箭囊里翻出一小瓶药粉，伊莎贝拉给的，能暂时压制魔气波动。倒一点在脸上抹匀，再把头发扎紧，低头混进队伍最后面的一辆笼车旁。
没人多看他一眼。
车轮压过碎石路发出咯吱声。他跟着走，手一直按在腰间匕首上。系统突然响了。
【检测到空中单位接近】
“又来？”他心里一紧。
抬头看，圣堂穹顶嵌着一块巨大的月光石，正慢慢亮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光线扫过地面，掠过他的脚尖。
他知道这是警戒机制启动了。
当下不做犹豫，一个侧滚躲进路边的棺椁堆。这些石头棺材歪七扭八地摞着，上面爬满藤蔓。他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走近。
两个巡逻队员走过，披风擦过棺盖，灰尘扑簌簌往下掉。其中一人停下，转头看了眼棺堆。
陆无锋缩在最里面，手指掐着匕首柄，全身肌肉绷紧。
那人没发现异常，继续往前走了。
等脚步彻底远了，他才爬出来，贴着墙根往前挪。系统信号弱得像快没电的手机，只能断断续续蹦出几个字：【前方……祭坛……能量源……】
他沿着狭窄通道往下走，拐了三个弯，看到一扇青铜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光，还有淡淡的腥味。
推开门，是个地下暗室。中央摆着一座石台，四周刻满符文。墙上挂着铜镜，镜面蒙着雾，好像有人刚呼过气。
他靠近石台，发现底部有个凹槽，形状和旧箭头差不多。伸手一摸，里面有轻微震动。
“就是这儿。”
他从怀里掏出旧箭头，轻轻放进去。
咔哒一声。
石台震动了一下，底下弹出一个小格子。里面躺着一瓶猩红液体，封口用蜡封着，瓶身刻着一行小字。
他看不懂文字，但系统自动翻译出来了：【初代源血·真品】。
“还真有？”他挑眉。
伸手去拿。
就在指尖碰到瓶子的瞬间，铜镜突然晃了。
镜面像水面一样荡开涟漪，一个人影浮现出来。
女人，苍白皮肤，银白长发，眼睛先是蓝色，然后变成血红。她穿着血红色长裙，嘴角微微上扬。
莉莉丝。
“你终于来了。”她说，声音和刚才地底那个一模一样。
陆无锋没说话，也没松手。
“敢动这瓶源血，”她盯着他，“整座城的心脉会在同一刻爆裂。包括你认识的那个矮人，还有精灵药师。”
他眨了眨眼：“威胁我？”
“提醒你。”她笑了，“你以为你能瞒过所有眼睛进来？从你踏进永夜荒原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来。”
陆无锋冷笑：“那你为什么不拦我？”
“因为我想看看。”她歪头，“钥匙是怎么打开锁的。”
他不动声色，脑子里飞速转。这话不对劲。如果她早知道他会来，为什么不在路上设伏？为什么要让他走到这里？
除非……
这根本不是真源血。
他悄悄打开系统分析功能。进度条缓慢爬升，最后跳出一行字：【能量纯度17.3%，非原始血脉，判定为仿制品】。
果然是假的。
但他脸上一点没露破绽，反而慢慢收回手，退后一步。
“你说我不该碰它。”他说，“可你没说不能看。”
莉莉丝眯眼。
他指着瓶子：“这玩意儿连蛊都喂不活，你还拿来当诱饵？你们血族现在这么穷？”
镜中女人表情没变，但瞳孔缩了一下。
“你知道这是假的。”她说。
“我不知道。”他耸肩，“我只是觉得，真东西不会放在这儿等人偷。你要真在乎，早就派十个死士守着了。”
她沉默两秒，忽然笑出声：“有趣。比我想象的聪明。”
“谢谢夸奖。”他抱拳，“那我可以走了吗？”
“你可以带走它。”她说，“但它会引来追踪者。每一滴仿制源血，都带着施法者的印记。你拿着它，等于背着一块发光招牌。”
陆无锋低头看瓶：“那你干嘛还留着？”
“因为真正的源血，从来不在瓶子里。”她眼神忽然锐利，“而在取瓶的人心里。”
话音落下，镜面开始结冰，一层层霜花蔓延开来，把她整个人冻在里面。
几秒后，冰裂了。
镜子恢复原样，空空如也。
他站在原地没动。
系统提示还在闪：【警告：检测到精神干扰残留，建议撤离】
他没理。
弯腰把假源血收进箭囊，顺手摸了摸石台边缘。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缝，像是最近才出现的。他用力按了一下，没反应。
回头看向铜镜。
镜面平静，映出他的脸。可他总觉得，刚才那一瞬间，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一下眼。
而他自己，并没有动。
他走过去，伸手触碰镜面。
冰凉。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镜中影像突然扭曲。
他的倒影张嘴说了句话。
他听不见声音。
但口型很清楚。
——“你才是容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