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锋回到营帐时，天还没亮。他把玄铁弓靠在墙角，手指在箭囊上停了几秒。昨晚那根破甲钉的碎布还在弦缝里卡着，黑的，带齿轮纹。他没拿出来，也没扔。
他脱了外甲，盘腿坐进密室中央。右臂还疼，是发射镇海弓时震的。这伤不轻，但比不了心口堵得慌。系统休眠前最后一条提示卡在他脑子里：“双面魔王形态不可久持”。他现在就是个半吊子，打一次大招就得歇三天。
不行，得练。
他调出系统界面，点开“暴雨梨花箭诀”推演模块。这是他从血鸦暴君记忆里扒出来的残篇，拼了半个月才凑出五重。按理说连发三十六箭不该这么吃力，可每次到第三十五箭，劲就散了。
“启动极限推演模式。”他说。
【警告：运算负载已达98%，建议暂停高阶功法解析】
“闭嘴，执行。”
虚空中浮现出三千条拉弓轨迹线，像代码瀑布一样刷屏。陆无锋盯着数据流，用编程思维拆解每一个发力节点。肘关节角度、呼吸频率、指尖离弦速度……他一条条改参数，试图找出最优解。
结果刚模拟到第两百次，屏幕突然卡住。
【内存溢出……推演终止……系统重启中……】
画面黑了。
陆无锋瞪着眼，手里那支箭“啪”地断成两截。木屑飞到鼻尖都没动。
“你是不是又偷偷下电影了？”他对着空气骂，“我昨天才清过缓存！”
没人回话。
他甩了甩头，自己站起来活动肩膀。看来靠系统不行，得找别的办法。体内魔气走到经脉末端总是滞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拦着。他摸了摸胸口，旧箭头贴身挂着，冰凉。
正想着，蛊丝忽然颤了一下。
不是伊莎贝拉那边来的信号，是雷石设的暗号——三短一长，紧急联络。
陆无锋披上斗篷，从后巷溜出去。外面雪刚停，地上一层薄霜。雷石蹲在拐角，裹着破毛毯，胡子上结了冰碴。
“你昨晚躲镖太利索。”雷石压低声音，“暴君的人已经开始查反应时间匹配度。”
陆无锋皱眉：“意思是他们怀疑我装伤？”
“不止。”雷石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羊皮卷，“你再这么演下去，迟早被逼当场测神经反射。我给你条路，能避开所有眼线。”
他把地图摊开。上面画着一条从铁脊山脉通向光林之岸的密道，弯弯曲曲往下走，终点标着一行矮人古文。
陆无锋看不懂字，但系统扫描后弹出翻译：“精灵族地下冷泉——可洗浊气，固元神。”
“这地方真能净化魔气？”他问。
“我爷爷去过。”雷石咧嘴，“出来的时候连影子都变轻了。你要不信，现在就可以试试。”
陆无锋收起地图：“你不担心族规？这图要是被发现……”
“我都叛逃两次了。”雷石拍拍他肩膀，“再多一条也不算多。别死在泉眼里就行，我还等着你带矮人翻身呢。”
说完他就走了，背影很快融进晨雾。
陆无锋回去收拾装备。换了件贴身软甲，把旧箭头挂在胸前。临走前看了眼玄铁弓，弓身温的，像睡着了。
他沿着密道走了三天。路上避开两拨巡逻蛊师，还顺手干掉一只树灵哨兵。那玩意儿长得像藤蔓编的骷髅，扑过来时被他一箭钉在墙上，抽搐了几下就冒烟了。
第四天凌晨，他到了。
洞穴不大，中间一池水，平静如镜。水面浮着银光，四周岩壁长满发光苔藓。空气很冷，呼出的气立刻变成白雾。
他脱掉铠甲，只穿内衬走进去。
水刚没过膝盖就刺骨。他咬牙继续往前，左眼暗金纹路开始跳动，像是有电流窜过神经。走到池心，他拿出旧箭头，慢慢沉进水里。
一瞬间，泉水翻起来。
银光转红，像血搅进水里。箭身突然浮现一行字，扭曲如蛇爬：
**噬魂蛊需用血族源血唤醒**
陆无锋愣住。
他还想细看，系统突然响了。
【检测到高纯度生命能量残留……源头指向永夜荒原……建议优先获取血族源血】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刚开机。
他低头盯着箭头，心跳加快。原来之前控制雷石、伊莎贝拉他们的蛊，还能再升级？现在卡在瓶颈上的不是箭术，是蛊本身？
正想着，眼角扫到泉底。
有个东西埋在泥里，露出一角青铜色。
他蹲下伸手挖，掏出个匣子。巴掌大，表面刻着繁复花纹。他擦掉泥，看清了图案——一朵蔷薇缠着荆棘，花瓣像蝙蝠翅膀。
莉莉丝家族的徽记。
他手指抠了抠盖子，没打开。这匣子封得很死，像是用了某种血咒。
但他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血族源血。
不然为什么旧箭头会在这儿显字？为什么冷泉会有反应？这根本不是什么净化之地，是某个古老仪式的祭点。而莉莉丝家，很可能世代守护这个秘密。
他握紧匣子，抬头看洞顶。钟乳石垂下来，滴水声很慢。
一滴。
两滴。
他忽然想起什么，翻出雷石给的地图。刚才只顾着看路线，没注意边角有一行小字，用矮人语写的注释：
“此泉曾为混血精灵净体所用，后因污染封闭。切勿久留。”
污染？
他低头看水。表面恢复了银光，可底下还有淡淡的红晕在散。
不是净化。
是诱饵。
有人故意留下线索，引人来取这匣子。而打开它的代价，可能是被源血反噬，或是触发某种诅咒。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脚刚抬，旧箭头突然发烫。
不是温热，是烧起来那种烫。他赶紧扯出来，发现箭尖正在渗血，一滴一滴落进水里。
可他没受伤。
血是从箭身内部冒出来的，颜色深红，带着金属光泽。
紧接着，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不像系统，也不像人。
低，哑，像从地底传来。
“你终于来了。”
陆无锋猛地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