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港口吹过来,带着咸腥味。
我站在仓库门口,电瓶车停在脚边,卫衣搭在肩上。远处那艘货轮的尾灯还在水面划出红线,像一道没愈合的伤口。
厉雪娇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武器箱。她蹲下打开,里面是改装过的手枪和加长弹匣。她把一把枪推到我面前,“换这个。”
我没动。她抬头看我,眼神很冷。
“你不是说要冲到底吗?”她说,“那就别卡壳。”
我伸手接过枪,检查了弹膛和击锤,然后插进腰后。她站起身,靠墙站着,手指在大腿外侧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数节奏。
周慕云从屋里出来,西装口袋插着银质温度计,手里拿着平板。他走到我旁边,声音不高,“海澜23关闭了AIS,现在是黑船状态。卫星追踪断续,但它航速没变。”
“它不怕暴露。”我说。
“反而怕我们不动。”周慕云点头。
戴眼镜的男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他把名单拍在桌上,“一组引火力,由外籍队员和年长队员带队,任务是吸引平台守卫注意,制造混乱。二组切断通讯,厉雪娇和技术员负责黑入主控台,瘫痪雷达和警报系统。三组登台取证,你带短发女队员潜入数据舱,拿到实录文件。”
没人说话。
“有问题?”他问。
技术员开口,“EMP装置和本地频段有延迟,大概0.2秒。如果对方反应快,可能在我们登船前就启动反制。”
“那就提前两秒启动。”我说。
“可灯光暗号同步不了。”短发女队员皱眉。
“不用暗号。”我转身走向沙盘,拿起红笔,在三个登陆点画圈,“一组先动,二组等他们进入警戒区再动手。三组在我启动战纹的瞬间出发。时间卡死,误差不超过三秒。”
厉雪娇冷笑一声,“你又打算拿命去试?”
“我不是去试。”我说,“是去算。你们只要按节奏来,别乱。”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弯腰,把枪套位置调低了五公分,“行。出口我守。你不回头,我也不会松手。”
短发女队员走过来,递给我一副战术手套。我没接。
“你的手在抖。”她说。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有点发紧,但不明显。刚才训练时倒下的那一口血还没完全压住,喉咙里还有铁锈味。
“没事。”我说,“还能开枪。”
“不是问你能不能。”她声音低了点,“是问你撑不撑得住。”
我没回答。远处那道红线还在往前移。
周慕云走过来,把平板放在我面前。屏幕上是战纹激活后的体表数据曲线。“昨天那次反噬比前天高17%。心率峰值接近两百,体温四十一度七。再这么来两次,你身体会直接崩。”
“我知道。”我说,“所以这次必须成。”
“你打算什么时候启动?”他问。
“进舱门前。”我说,“十秒内完成斩首,拔出数据模块。你们在这十秒里,不能让我被打断。”
他点头,把数据模型传进所有人的终端,“系统会自动标记威胁点。倒计时用蜂鸣提示,每秒一次。”
“别念。”我说,“响就行。”
“明白。”
戴眼镜的男人宣布开始最后一次全要素推演。
所有人穿上装备,带上干扰器和通讯器。GPS信号被切断,我们改用手语和呼吸节奏推进。
年长队员带队走在前面,脚步有些重。刚过雷区模拟带,警报响起。
“停下。”我说。
队伍立刻静止。
我走到他身边,“呼吸太急。他们能听见。”
他点点头,调整姿势。
第二次尝试,厉雪娇和短发女队员在交叉掩护时慢了半秒。我抬手叫停。
“你们之间差了一个节拍。”我说,“再快一点,别等对方动作做完。”
第三次,我们重新开始。
我闭眼听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三步一吸,五步一换。我用手轻敲墙面打出节奏,队伍依声前行。
穿过雷区,绕过假想火力点,我们无声推进到目标舱门。
我站在最前,抬手握拳。
全员止步。
背后传来轻微靠拢的声音,六个人背靠背形成环形防御阵型。
成了。
我睁开眼,沙盘上的红灯全部熄灭。
“达标。”戴眼镜的男人说。
没人说话。但站位已经变了。不再是谁听谁的命令,而是自然知道该往哪站。
周慕云走过来,把U盘插入主终端,“最后一次上传数据模型。明天开始,所有指令走加密频道,认证方式用珐琅怀表密钥。”
“双人验证。”我说,“关键操作必须两人确认。”
“已设置。”
厉雪娇检查完武器箱,靠墙坐下。她没说话,但枪套已经调成快拔位,手指时不时划过大腿外侧的旧伤。
短发女队员和外籍队员站在一起,低声交流手势含义。她递过去一张手绘流程图,对方看了很久,点头。
技术员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敲击键盘。EMP同步率显示98.7%,还在上升。
我走到电瓶车旁,把枪放进后备箱,盖上盖子。
风更大了。
“它们以为我们要练够才敢动。”我说。
没人接话。
“但我们明天就出发。”我抬头看远处,“提前两小时。在他们以为最安全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
周慕云合上怀表,“计划传下去了。”
“告诉所有人。”我说,“这不是复仇。”
“是收账。”
我转身面向港口,手扶在车把上。
那艘货轮的尾灯还在水面拉出红线。
突然,雷达屏幕闪了一下。
技术员抬头,“另一艘无标记船正在靠近南纬12°43′,航向一致。”
我盯着屏幕。
那条红线,开始分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