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门关上的瞬间，苏清晏就摸到了口袋里的钥匙扣。
她没动，也没抬头。
但心跳已经慢了下来。
刚才那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按下了关门键，动作太刻意。正常人不会多此一举。
她立刻明白，身份暴露了。
林小雨是假名，志愿者登记表上被标注“疑似造假”，说明赵坤已经开始清查内鬼。陈雪撑不了多久。
她没回住处，也没回家属楼，而是拐进街角的便利店买了瓶水，借着扫码付款的时机，把手机里最后一段录音上传到三个不同的云盘，设置定时发送。
凌晨两点，她蹲在打印店后门的台阶上，等系统007把数据包传过来。
一张清洁工的临时工卡信息跳进备用机，附带一段文字：【权限已过期，刷一次即失效】。
她把卡贴在鞋底压平，塞进袜子。
天刚亮，医院东门就开始拉警戒线。消防演习通知贴在大厅公告栏，后勤和保洁全员集合点名。
苏清晏混在队伍最后，穿了一身深灰防护服，口罩拉到眼睛底下。没人看她，也没人问。
点完名，队伍散开。她趁乱从维修梯下楼，绕开主监控，直奔B2层。
楼梯间有股霉味，墙皮剥落了一半。她数着步数，七十二级台阶后，推开铁门。
走廊尽头有扇小窗，透进一点光。地面湿滑，墙角堆着废弃输液架。
她贴着墙走，耳朵竖着听动静。
三分钟后，听到低低的呜咽声。
声音来自右手边第三间储物室。门是老式电子锁，绿灯闪了一下。
她掏出伪造工卡，贴上去。
滴——
红灯亮起。
失败。
她不动，也没叹气。
这种锁一般有十五秒冷却期。她低头看表，等时间过去，再刷一次。
这次绿灯长亮。
门开了条缝。
她推开门，一眼看到陈雪。
陈雪坐在椅子上，手腕被塑料扎带捆住，嘴上贴着宽胶带。脸色发白，额头上有一道擦伤。听见动静猛地抬头，眼神先是惊恐， потом recognition.
苏清晏快步上前，从口袋摸出小刀，割断扎带。
“别说话。”她低声说，“我带你走。”
陈雪点头，手抖得厉害。
苏清晏扶她站起来，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两人刚要往外走，头顶的日光灯突然亮了。
接着是脚步声。
由远及近，很稳。
苏清晏立刻转身，把陈雪挡在身后，背靠墙站着。
门被推开，赵坤走进来。
他穿白大褂，手里拿着对讲机，嘴角有点翘，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说。
后面跟着两个保安，一左一右站定。
苏清晏没动。
赵坤走近两步，目光扫过陈雪：“你妈的化疗费昨天已经停了。她说想见你最后一面。”
陈雪身子一晃，差点跪下去。
苏清晏扶住她。
“你现在放我们走。”她说，“还能争取认罪认罚从宽处理。”
赵坤笑了：“你还真当自己是法官？”
“我不是。”苏清晏说，“但我手里有你三次非法移植的完整记录，包括供体筛选、手术时间、收款账户。每一份都加密上传，设置了定时发送。”
赵坤脸上的笑淡了一点。
“你说什么？”
“我说，”苏清晏直视他，“你今天要是让我们走，我可以让接收单位晚十二小时解密。否则，现在就有媒体开始收到邮件。”
赵坤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抬手，啪地拍了下对讲机。
“把她手机收了。”
保安上前一步。
苏清晏立刻把手机往背后藏。
“你搜啊。”她说，“搜出来算你赢。但你知不知道，这些资料不是存在本地的？”
赵坤眯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现在动手，最多只能灭我的口。”苏清晏说，“但证据已经在路上了。卫健委、纪委、三家报社，全部签收确认。你拦不住。”
赵坤沉默了几秒，忽然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你可以不信。”苏清晏说，“但你敢赌吗？你敢赌明天早上八点，会不会有记者堵在医院门口？”
赵坤没说话。
空气僵住。
三秒后，他对保安抬了下手。
两人退后半步。
“所以呢？”他看着苏清晏，“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们让路。”她说，“我和陈雪离开，完整带走现有证据。你配合调查，我可以建议司法机关认定你为‘主动配合人员’。”
“哈。”赵坤笑出声，“你还真敢开条件。”
“我不敢。”苏清晏说，“我只是按规则办事。”
赵坤盯着她，眼神变了。
不再是居高临下，而是警惕，甚至有点忌惮。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这些人不怕死，但他们怕曝光。
怕规则真正落地。
“你以为这就完了？”赵坤低声说，“就算你走了，你也活不长。”
“我知道。”苏清晏说，“但你更清楚，只要我还站着，你就别想睡安稳觉。”
赵坤咬牙，握紧对讲机。
“好。”他说，“我让路。但你记住，这事没完。”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挥手示意保安撤走。
通道尽头的灯还亮着。
苏清晏扶着陈雪，慢慢往前走。
一步，两步。
离门还有五米。
突然，赵坤停下脚步，回头。
“你说证据发出去了。”他问，“那如果我现在打电话给服务器机房，让他们切断网络呢？”
苏清晏脚步没停。
“你试。”她说，“我用的是民用基站跳转传输。信号源分布在三个区，你连关都来不及关。”
赵坤站在原地，没再动。
她走过他身边时，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你不是医生。”
“我不是。”她说，“但我比你们更懂什么叫治病救人。”
门开了。
外面是白天。
阳光照进来，落在地上一条斜线。
她扶着陈雪走出去，脚刚踏上台阶，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
她没看。
也不敢看。
因为下一秒，身后传来铁门重新关闭的声音。
哐——
她猛地回头。
赵坤不见了。
但门关死了。
保安没走。
他们站在门后，手里拿着东西。
不是电棍，也不是枪。
是一支注射器。
针管里装着淡黄色液体。
苏清晏立刻把陈雪往角落推，自己挡在前面。
“你疯了？”她说，“这是犯罪！”
赵坤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另一支针剂。
“你说得对。”他说，“我是犯罪。但你也说了，这事没完。”
他一步步逼近。
“既然你这么喜欢规则。”他说，“那今天我就让你变成规则的一部分。”
苏清晏摸到裤兜里的手机，拇指滑向发送键。
但她没按下去。
因为她突然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墙上的信号条，空了。
赵坤笑了：“这层做了电磁屏蔽。你那些云端备份……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他举起针管。
“你知道利安妥XN-937有什么作用吗？”
苏清晏往后退，后背抵住墙。
“它不会立刻致死。”赵坤说，“但它会让器官功能缓慢衰竭。三天后，你就是最好的供体。”
他伸手抓她手腕。
苏清晏猛地甩手，把手机砸向灯管。
啪！
玻璃碎裂，火花落下。
整个地下室陷入半暗。
混乱中，她拽着陈雪往反方向跑。
走廊有岔路。
她记得左边有个设备间，门没锁。
她们冲进去，关门，用椅子顶住。
外面脚步声追来。
苏清晏喘着气，掏出备用机。
屏幕亮了。
还有一格信号。
她迅速打开文件夹，找到标为“证据终版”的压缩包。
点击发送。
目标地址：市纪委监委公开举报邮箱。
进度条开始走。
10%
门外传来撞门声。
20%
椅子晃动。
30%
她把手机塞进陈雪怀里：“等我信号，你就跑。”
40%
门框开始变形。
50%
她抓起地上一根金属管，站到门边。
60%
撞门声停了。
安静了几秒。
然后，门把手缓缓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