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八点二十七分，苏清晏站在城南救助站门口，手里捏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志愿者确认函。纸角有点皱，是她昨晚没点“打印”按钮，今早才补上的。
她穿了那件灰色外套，围巾拉到鼻尖，看起来像个怕冷的普通姑娘。摄像头藏在衣领第二颗纽扣里，录音功能在手机后台跑着，鞋垫夹层塞着U盘和行动计划纸条。
一切准备就绪。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去。
前台坐着一个穿灰马甲的女人，四十岁左右，胸前挂着工作牌，正在翻一份名单。她抬头看了眼苏清晏，眼神没什么温度。
“林小雨？”
“是我。”苏清晏说。
“身份证。”
苏清晏递过去。对方拿过来看了一眼，又对照屏幕信息，动作很慢。苏清晏没动，也没笑，就站在那儿等。
核对完，女人抽出一张表格推过来：“填一下服务承诺书，签字按手印。”
苏清晏低头写。笔迹平稳，字不大不小。签完名，按了右手食指的指纹。
“为什么想来做志愿者？”女人突然问。
苏清晏抬头：“就想做点事。之前在社区做过几次公益，觉得还能帮更多人。”
“哦。”女人记了两笔，“那你对流浪人员有什么看法？”
“他们也是普通人，只是暂时遇到困难。”苏清晏说，“有人生病，有人找不到家，需要帮助，不是施舍。”
女人看了她一眼，没再问。
五分钟后，她发来一件蓝色志愿者背心，编号037。
“九点培训开始，先去大厅集合。别乱走，尤其不准进体检区和员工通道。”
苏清晏点头，接过背心穿上。
大厅已经来了十几个志愿者，有学生，也有中年人。大家互相打招呼，声音不大。苏清晏找了个角落站着，不主动说话，也不显得太孤僻。
九点整，一个穿制服的男主管出来讲话。他讲了救助站的基本流程：接收、登记、安置、体检、临时住宿、联系亲属或转介机构。
听起来都很正规。
但苏清晏注意到，他说“体检”时停顿了一下，还特意强调“由合作医院定期派驻医生完成”。
她记住了这个词——**定期派驻**。
培训结束后，志愿者被分成小组干活。苏清晏被分去打扫走廊和活动室。
她一边拖地，一边观察动线。从大厅往里走，左边是休息区，右边是办公室和档案室，尽头是一扇铁门，上面写着“健康评估专用通道”。
她假装擦墙，靠近看了一眼。门没锁死，但有刷卡器。她退回几步，用袖口擦了下摄像头位置，实际是在调整拍摄角度。
中午前，她看到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进来，直接刷工卡进了铁门。他们胸前没有挂医院名牌，只有一张简易贴纸写着名字。
其中一个，侧脸很熟。
她靠在拐角，用反光纽扣悄悄拍下画面。放大后，看清了那张脸。
李娟。
仁心医院副院长。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清晏把视频加密上传，顺手把本地文件拆成三段，分别藏在不同APP里。
下午一点，她借着送垃圾的机会，绕到后楼梯。那里有个废弃窗口，能看见一楼体检室的侧面。
她蹲下身，打开手机录音，对准通风口。
过了十分钟，里面传来说话声。
“这个不行，年纪太大。”
“血糖偏高，不适合。”
“第三个呢？”
“体格不错，年轻，没纹身，血液检测也干净，可以列进去。”
接着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送去复检吧，费用我们结。”
“老规矩？”
“嗯，每人五百，打你账上。”
苏清晏手指一紧，差点碰倒垃圾桶。
她录下了。
不是猜测，不是推理，是实打实的交易证据。
她立刻把录音同步到云端，删除手机原文件。
回到大厅，她继续干活，表现得和平常一样。没人怀疑她。
三点二十，新一批流浪人员被送来。一共四个，两个男人，两个女人，都穿着破旧衣服，神情疲惫。
志愿者帮忙登记信息。苏清晏站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
其中三人被安排去休息室，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被单独叫走。
“你跟我去做个基础体检。”工作人员说。
青年点点头，跟着走了。
方向正是那扇铁门。
苏清晏跟了几步，被另一个志愿者拦住：“那边不让进。”
“我知道。”她笑了笑，“我就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她没再往前，转身去了洗手间。
关上门，她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一条消息：
【已确认定向筛选流程，李娟亲自到场挑选，存在金钱交易记录，视听证据已备份，等待下一步行动指令】
她没发送，只存为草稿。
现在不能暴露。
她洗了把脸，走出洗手间，继续打扫。
四点四十七分，她看到李娟从铁门出来，手里拿着一份表格，和救助站负责人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离开。
苏清晏盯着她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大门外。
五点，志愿者收工。所有人要排队过安检门才能离开，背包必须检查。
她早有准备。
手机里只剩几条无关的备忘录，主存储卡在鞋垫里。她主动打开包，拿出水杯和笔记本，配合扫描。
轮到她时，安检员扫了两遍，没发现异常。
她顺利通过。
但她没直接走。
她站在街对面的便利店门口，买了瓶水，慢慢喝完，然后绕到巷子，穿过三条街，确认没人跟。
六点十二分，她进入地铁站，找个角落坐下。
列车进站时，她摸了摸口袋。
钥匙扣还在。
那是她改装过的U盘，里面存着完整版视频和录音。
她上了车，找了个靠门的位置。
车厢灯光稳定，她看着窗外飞驰的黑影，一句话没说。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进度：关键证据已获取】
【下一步建议：移交执法部门或媒体曝光】
她没回。
她知道这次不一样。
以前她以为规则能解决问题。
现在她明白，规则只是挡箭牌，真正起作用的是谁敢打破它。
她握紧钥匙扣，指节发白。
地铁驶过一站，车门打开，几个乘客上来。
她没动。
直到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停下。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伸手，按下了关门按钮。
车门开始关闭。
男人没上车。
但他站在月台上，盯着她看。
苏清晏猛地抬头。
那人转身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她立刻低头，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一张刚拍的照片。
是半小时前，她在救助站监控盲区拍下的画面。
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打电话，手里拿着她的志愿者登记表。
照片里，那人嘴角动着，像是在汇报什么。
她放大文字栏，看清了表格上的名字。
林小雨。
下面一行小字备注：**疑似身份造假，待核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