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庇护所不能再待了。凯抹除了所有数据痕迹,启动了自毁程序,三人带着初代烙印的警告和三个模糊的坐标,如同丧家之犬,再次潜入奥米伽错综复杂的阴影之中。权衡之下,他们决定首先接触那个位于边缘区域、散发着“坚韧与守护”信号的持有者。根据凯对城市早期建设图纸的回忆和信号定位,那里应该是一个废弃已久的、位于第三区边缘的旧时代防御堡垒。
穿越被戒严令笼罩的城区比之前更加困难。净除者的巡逻频率增加了数倍,空中无人机如同织网的蜘蛛,不断扫描着每一个角落。依靠凯高超的【信息伪装】能力,他们才得以像病毒般在系统的缝隙中穿行,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目的地。
堡垒比想象中更加破败,巨大的金属外壳布满了腐蚀的痕迹和战争的疮痍,仿佛一个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荒芜的边界线上。然而,与外观的残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堡垒内部却传来有节奏的、沉重的锻打声,以及一股凝而不散的、混合着钢铁、机油和某种……灼热意志的气息。
没有守卫,没有陷阱。他们沿着声音,轻易地进入了堡垒的核心——一个被改造成巨大锻造工坊的大厅。
大厅中央,炉火正旺,映照着一个如同铁塔般雄壮的身影。那人背对着他们,身高超过两米,穿着厚重的、布满刮痕和烧灼痕迹的黑色动力甲,裸露的臂膀肌肉虬结,布满了伤疤。他手中握着一柄巨大到夸张的动力战锤,锤头并非实体金属,而是由不断流动、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液态能量构成——那能量波动,正是编辑器碎片!他将碎片熔炼进了自己的武器之中!
此刻,他正挥舞着战锤,一下下地锻打着砧台上的一块奇异金属,每一次敲击都迸发出刺目的火花和强大的能量涟漪,仿佛在锻造的不是凡铁,而是某种规则。
似是察觉到闯入者,锻打声戛然而止。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如同岩石雕刻般的脸庞,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经沙场的铁血与冷漠。他的目光扫过凯和凌夜,最后定格在艾汐身上,尤其是在她腕间的编辑器手环上停留了片刻。
“外来者。”他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说明来意,或者离开。”
“我们是……”艾汐刚开口。
“我知道你们是谁。”男人打断了她,他抬起手中的战锤,那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呼吸般明灭,“这‘碎星’告诉我了。你们在城里闹出的动静不小。”他自称雷克,曾是守序局精锐部队的军官,因不满高层日益极端的政策而脱离,带领一批追随者驻守于此,自称“战争铁匠”。
“我们需要联合。”艾汐直截了当,将索罗斯的“绝对纯净计划”和静滞之心的终极危险简要告知,并提出了“共鸣交响”对抗的理念。
“联合?共鸣?”雷克嗤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小姑娘,你太天真了。”他举起手中的“碎星”,暗红光芒大盛,“混沌面前,唯有绝对的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守护?靠的是拳头和钢铁,不是你们那套软弱的、试图和未定义讲道理的空想!”
他指着堡垒外荒凉的世界:“看看外面!秩序在崩塌,混沌在侵蚀!只有像我这样,将力量握在手中,碾碎一切威胁,才能为愿意追随我的人打出一片生存的空间!联合?只会分散力量,被逐个击破!”
他的理念与艾汐截然相反,充满了铁与血的实用主义,对“共鸣交响”这种看似虚无缥缈的概念嗤之以鼻。
争论激烈,双方寸步不让。雷克坚信他的道路是唯一正确的,而艾汐则试图让他明白索罗斯的计划会毁灭一切,包括他想要守护的人。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
“呜——!!”
堡垒外部,凄厉的警报声猛地炸响!紧接着是能量武器开火的呼啸和某种非人生物的、令人牙酸的嘶吼!
“敌袭!未定义生物群!规模很大!”一个士兵冲进来,焦急地汇报。
雷克眼中瞬间燃起战斗的火焰,之前的争论被他抛诸脑后。“准备迎敌!”他低吼一声,抓起“碎星”,如同旋风般冲向堡垒外墙。
艾汐三人也立刻跟上。
堡垒外,景象令人头皮发麻。黑压压的、形态各异的未定义生物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扭曲、蠕动,散发着混乱的认知污染,冲击着堡垒脆弱的能量屏障。这些生物似乎是被某种东西吸引而来——很可能是艾汐之前大规模的联机波动。
“为了堡垒!为了生存!”雷克咆哮着,第一个跃出屏障,手中的“碎星”带着毁灭性的暗红光芒,狠狠砸入怪物群中!
“轰!”
锤落之处,空间仿佛都扭曲了一下,范围内的未定义生物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直接“抹除”,连残骸都没有留下!他的能力【概念破甲】展现无疑——并非物理破坏,而是直接瓦解目标的“存在概念”,无视任何形式的认知防御!
他如同战神般在怪物群中左冲右杀,所向披靡,每一次挥锤都清空一大片区域,勇猛无比。堡垒上的守军在他的带领下,士气大振,奋力抵抗。
然而,一直通过编辑器仔细观察的艾汐,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她“看”到的,不仅仅是雷克勇猛的表象。在她的感知中,每一次挥动“碎星”,那暗红色的碎片能量就如同贪婪的寄生虫,不仅吞噬着未定义生物,也在反向汲取雷克自身的生命力和意识!他的战斗,看似勇猛,实则是在进行一场慢性自杀!碎片与他粗暴的融合方式,正在不可逆转地反噬其宿主!
他守护堡垒的信念越坚定,战斗越疯狂,他被碎片吞噬的速度就越快!
“他……他在燃烧自己!”艾汐失声叫道。
凯和凌夜也看出了端倪。雷克的力量虽然强大,却带着一种不祥的、自我毁灭的意味。
就在这时,一只体型格外庞大、如同由无数痛苦面孔聚合而成的未定义领主,突破了火力网,巨大的、扭曲的触手狠狠抽向雷克!
雷克怒吼着,挥锤迎击!
暗红与混沌的能量狠狠碰撞!
雷克虽然将那触手击碎,但自己也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喷在了面甲上。而他手中的“碎星”,暗红光芒似乎更加炽烈了一分,仿佛品尝到了甜美的祭品。
艾汐知道,不能再等了。无论理念如何分歧,雷克不能这样死在这里,死在他自己追求的力量之下。
她必须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