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市中心，融入城北工业区荒凉的夜色中。
车内，颜易词亲自驾驶，他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作战服，气质冷峻。余止的灵体坐在副驾驶，光芒内敛，如同蛰伏的猎手，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向四周蔓延开去。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城北那座废弃的“红星机械厂”。根据颜易词的记忆和余止之前的远程感知，这里能量异常，疑似存在规则的“漏洞”。
越是靠近工厂区域，周围的景象越发破败。路灯昏暗残缺，杂草丛生，废弃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骸骨，在月色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
“能量背景辐射在持续升高。”余止闭着眼，仔细感知着，“混乱、无序，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负面情绪。怨愤、绝望、还有……空洞。”
颜易词将车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两人下车，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幽灵般靠近工厂锈迹斑斑的大门。
“能感知到具体的‘漏洞’位置吗？”颜易词压低声音问，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不仅仅是物理上的荒凉，更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压抑。
“正在扫描……”余止的灵体飘向前方，穿过了紧闭的铁门，“能量流动像乱麻……等等！”
她突然停了下来，灵体的光芒微微波动。
“有发现？”
“有一个点……能量异常凝聚！”余止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和凝重，“在厂区最深处的那个……应该是原来的铸造车间！那里的能量不像周围这么混乱无序，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有序的漩涡’状！而且，漩涡的中心，空间结构似乎非常不稳定！”
“有序的漩涡？空间不稳定？”颜易词立刻抓住了关键，“像是……一个未被登记的‘端口’？或者一个稳定的‘裂缝’？”
“很有可能！”余止肯定道，“过去看看！但要小心，这种地方通常不会毫无防护。”
两人小心翼翼地穿过荒废的厂区，避开地上的碎砖和扭曲的钢筋。越是靠近那个铸造车间，颜易词越是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耳边似乎也开始出现一些若有若无的、意义不明的低语和哭泣声，干扰着他的心神。
“精神干扰。”余止提醒道，“能量漩涡逸散出的副作用，稳住你的意识，别被影响。”
颜易词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那些杂音屏蔽在外。他经历过太多绝望，心智早已磨砺得如同钢铁，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还不足以动摇他。
终于，他们来到了铸造车间的巨大门口。车间的铁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口，内部弥漫着更浓郁的黑暗和阴冷。
余止的灵体悬浮在入口处，向内“望去”，她的感知力如同探照灯般射入黑暗。
“就在里面！车间中央！”她的声音在颜易词脑海里响起，带着明显的震动，“那个能量漩涡……比我想象的还要活跃！它好像在……‘呼吸’！”
颜易词握紧了手中强光手电，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了腰间藏着的武器上。
“我进去看看。”他沉声道。
“不行！”余止立刻阻止，灵体挡在他身前，“能量太狂暴了！你的肉体凡胎直接靠近，很可能被撕碎，或者被卷入空间乱流！”
她仔细感知着那能量漩涡的规律，片刻后，语速飞快地说道：“这个‘漏洞’或者说‘端口’，似乎处于一种半激活的休眠状态。它的能量输出有周期性波动！在波谷的时候，相对安全！”
“波谷周期有多长？”
“大概……每三分钟一次，持续三十秒左右！”余止计算着，“下一次波谷在……五十秒后！”
三十秒！时间紧迫！
“足够了！”颜易词当机立断，“你在外面接应，感知全局。我进去，在波谷期尽可能靠近观察，采集数据！”
“太危险了！”余止反对。
“这是最快了解它本质的方法！”颜易词目光坚定，“我们没有时间慢慢试探。别忘了，我们身后还有‘皞’在虎视眈眈！”
余止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她咬了咬牙（尽管灵魂没有实体）：“好！但你必须完全听我指挥！我说进才能进，我说退必须立刻退！一秒都不能耽搁！”
“明白。”
两人屏息凝神，等待着时机。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只有那能量漩涡如同心脏般搏动带来的、低沉的嗡鸣声。
“十、九、八……”余止开始倒计时，她的感知牢牢锁定着漩涡的能量读数。
颜易词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三、二、一！波谷！进！”
随着余止一声令下，颜易词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入了漆黑的铸造车间！
强光手电的光柱划破黑暗，瞬间照亮了车间中央的景象——
那里并没有什么实体物体，只有一个大约直径两米的、不断扭曲旋转的、仿佛由无数破碎光影和奇异符号构成的……虚无漩涡！
漩涡中心漆黑一片，仿佛连接着无尽的虚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和混乱法则的气息！
颜易词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感，迅速靠近，同时用戴着手套的手，取出一个特制的、带有多种传感器的记录仪，对准了能量漩涡！
“能量读数飙升！结构不稳定！二十秒！十五秒！”余止急促的报时在他脑海中响起！
记录仪上的数据疯狂跳动！采集到的能量频谱怪异无比，完全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已知物理规律！
就在颜易词准备再靠近一点，试图捕捉漩涡核心更详细的数据时——
异变陡生！
那能量漩涡似乎察觉到了外来者的窥探，原本规律的波动猛地一乱！一股强横的、充满排斥意味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洪峰，从漩涡中心爆发出来，向着颜易词席卷而去！
“不好！它醒了！快退！”余止的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
颜易词瞳孔猛缩，毫不犹豫，脚下用力一蹬，身体向后暴退！
然而，那能量乱流的速度更快！眼看就要将他吞没！
千钧一发之际！
余止的灵体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她不再仅仅是观察者，而是调动起全部的灵魂力量，在颜易词身后瞬间构筑起一面半透明的、闪烁着奇异符文的灵魂护盾！
“轰——！”
能量乱流狠狠撞在灵魂护盾上！
护盾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余止的灵体也随之猛地暗淡下去，仿佛风中残烛！
但这短暂的阻挡，为颜易词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半秒钟！
他趁机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冲出了铸造车间的门口！
几乎在他出来的同时，那面灵魂护盾轰然破碎！能量乱流撞击在门框上，将厚重的混凝土都侵蚀掉了一大块！
颜易词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回头望去，只见车间内的能量漩涡恢复了之前的“有序”旋转，但散发出的光芒似乎更加不稳定，带着一丝暴戾的气息。
余止的灵体飘落在他身边，光芒极其微弱，形态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你怎么样？”颜易词急忙问道，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
“……死不了。”余止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极大的疲惫，“就是……有点亏本……这趟‘学费’交得有点贵……”
颜易词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他伸出手，想要扶住她，手指却穿透了她的灵体。
他沉默地收起记录仪，里面存储的数据，是他们用巨大风险换来的，关于世界“漏洞”的第一手资料。
“我们回去。”他沉声说道，将虚弱不堪的余止灵体小心地“护”在身边，迅速离开了这个危险之地。
第一次联合实地考察，以遭遇突发危险和余止灵魂力量严重消耗为代价，暂告一段落。
但他们的收获，或许远超预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