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别院久无人住,推开木门时扬起满院灰尘,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黎岸扶着母亲坐在唯一一张没塌的木凳上,转身去寻水缸,却发现缸底只剩一层干裂的泥垢,这里已许久没储水了。
“娘,您先歇着,我去院外的井里打点水。”
黎岸拢了拢母亲被风吹乱的衣襟,将也沾了桐油的帕子仔细叠好,塞进母亲袖中,“这帕子您收好,万不得已时,或许能凭它找柳姨娘的旧部帮忙。”
母亲攥着帕子,指尖微微颤抖:“阿岸,你一个人去不安全,要不……”
“放心,这巷子偏,不会有人来。”黎岸打断母亲的话,摸出腰间的银簪握在手里,“我快去快回。”
刚走出院门,就听见巷口传来马蹄声,伴随着铁甲碰撞的脆响。
黎岸心头一紧,连忙缩回门后,透过门缝往外。
只见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正沿着巷路巡逻,铠甲上的狼头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是摄政王府的卫队!
他们怎么会查到这里?黎岸屏住呼吸,看着巡逻队渐渐走远,后背又惊出一层冷汗。
她不敢耽搁,快步绕到别院后院,找到那口枯井旁的压水机,费力地上下按压,许久才流出浑浊的泥水。
她接了半桶水,正要往回走,却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黎岸猛地转身,银簪直指来人,却在看清对方模样时愣住了,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怯生生地看着她。
“你是谁?”黎岸警惕地问。
少年往后缩了缩,声音带着颤音:“我、我是柳夫人让来的,她说黎小姐可能会来这里,让我送些吃的和伤药。”
他举起食盒,“这里有馒头和药膏,柳夫人还说,让您别担心她,丞相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
黎岸盯着少年看了片刻,见他神色真诚,不似说谎,才放下银簪:“柳夫人……她还好吗?”
“柳夫人被丞相关在偏院了,不过没受罚,”少年把食盒递过来,“丞相现在忙着应付摄政王府的人,没工夫管她。对了,柳夫人还说,让您务必保管好一样东西,她说您知道是什么。”
黎岸心中一动,瞬间明白柳姨娘指的是那本账本。
她接过食盒,轻声道:“多谢你,也替我谢过柳夫人。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少年点点头,转身跑了。黎岸提着食盒和水桶回到别院,将馒头递给母亲,又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母亲擦着脚底被石子磨破的伤口。
“是柳夫人派来的人?”母亲咬了口馒头。
黎岸“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食盒底层,那里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后,上面是柳姨娘娟秀的字迹:“摄政王府异动,或为黎大人而来,慎与接触。账本在东跨院老樟树下,需趁夜取。”
黎岸攥紧纸条,心乱如麻。摄政王府的人突然找丞相,又在城西巡逻,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真如柳姨娘所说,是为父亲而来,他们是敌是友?而那本账本,此刻去取,无异于自投罗网。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低沉的男声:“黎小姐在吗?摄政王府程景渡,特来拜访。”
黎岸和母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程景渡?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母亲抓住黎岸的手,声音发颤:“阿岸,不能开!万一他是来抓我们的呢?”
黎岸深吸一口气,将纸条塞进袖中,又把银簪握在手里:“娘,不会的。”
她走到院门边,缓缓拉开门闩。月光下,程景渡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身姿挺拔,身后只跟着两个侍卫,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县主。”程景渡拱手,语气温和。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黎岸面前:“你可认识这块玉佩?”
黎岸低头看去,只见玉佩上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纹路熟悉。这是父亲随身携带的玉佩!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诧异:“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我父亲他……”
“黎大人现在很安全,”程景渡收回玉佩,语气严肃,“我找你,是为了那本记载丞相贪腐证据的账本。黎小姐,你可知账本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