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拉开洗手间门，走廊灯光照在脸上。
她没回头，但听见身后脚步声紧跟着响起。
陆承骁跟出来了。
她往前走，手指贴着墙边。指尖有点凉。
耳边还回荡着包厢里那声巨响，桌子翻倒的声音像炸在脑子里。
她停在洗手间隔间前，推开门进去。转身要关门，一只手先抵住了门板。
陆承骁挤了进来。
隔间不大，他站着，肩膀几乎顶到两边墙壁。
门在他身后合上，锁舌“咔”地一声扣住。
他没说话，低头看她。呼吸很近。
“叫那么大声，想让谁听见？”他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苏漾仰头，“我没叫。”
“杯子都抖成那样了，还不叫？”他伸手，拇指擦过她下唇，“整间屋子都在看你。”
她偏开头，后背贴着冰冷的隔板。
手腕上的红绳被袖口盖住，但她能感觉到那一圈皮肤在发烫。
陆承骁另一只手抬起，撑在她耳侧。身体前倾，把她困在中间。
“你怕什么？”他问。
“我不怕。”她说。
“那你躲什么？”
“我没躲。”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敢动？”
她没回答。眼睛盯着他领带结，那里歪了一点。
他忽然笑了下，低头，鼻尖蹭过她脸颊，一路滑到耳垂。
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疼。不重，但有感觉。
她吸了口气。
“这是记号。”他说，“下次有人碰你，我就当众咬回来。”
她抬手想推他，手腕被他抓住。
他没用力，只是把她的手按在墙上，五指交叉扣住。
“裴雪薇来了。”他说。
外面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嗒、嗒、嗒，由远及近。
然后停下。
“陆承骁？”女人的声音从隔间外传来，“你在里面？”
是裴雪薇。
苏漾眼神一紧。想抽手，没抽动。
陆承骁没松开她，反而靠得更近，整个人贴上来，胸膛压着她。
“我在。”他对着门外说，声音正常，“有事？”
“你手机一直打不通。”裴雪薇语气有点冷，“董事会上的事，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明天再说。”
“你现在在哪？”
“上厕所。”他答得干脆，“不方便接电话。”
外面安静两秒。
“你一个人？”
陆承骁低头，看着苏漾。嘴角翘起一点。
“你说呢？”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低头吻住了她。
嘴唇压下来，不容拒绝，舌尖撬开她的牙关，直接闯入。
她想偏头，被他一手扣住后颈，动不了。
这个吻又深又急，像是故意的。
门外的脚步声动了下。像是退了一步。
陆承骁没停，反而更用力地吻她，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声音。
苏漾脑子空了。
她尝到他嘴里的酒味，还有点血的味道。
是他袖扣上渗出来的血。
她突然想起包厢里那一幕，他踹翻桌子，血从指节渗出，混进银色袖扣里，没人敢提醒他，他自己也没管。
可他追她出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是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现在也是。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我不怕被人知道。
也不怕她知道。
裴雪薇在外面站了几秒，没再说话。
高跟鞋转了个方向，嗒、嗒、嗒地走远了。
陆承骁这才松开她。
她喘气，嘴唇发麻，额头抵着他肩膀，一时没力气抬头。
他手还在她后颈上，轻轻揉着那一块，力道很轻，像是安抚。
“她走了。”他说。
她点头。
“你还站得住吗？”
她点头。
“能自己走出去吗？”
她点头。
他松开手，退后半步，给她让出空间，但门没开。
“等三秒再出去。”他说，“别撞上。”
她靠着墙，没动。
陆承骁整理了下领带，又扯了扯西装袖口。
血迹已经干了，在布料上留下一小块暗色。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节破皮的地方还在渗血丝。
然后他抬头，看她。
“以后有人逼你喝酒，不用忍。”他说，“直接泼回去。”
“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他靠近一步，“所以我才这么对你。”
她抬头看他。
他伸手，把一缕掉下来的头发别到她耳后。
动作很轻，和刚才那个强势的吻完全不像一个人做的。
“现在起，你只能是我的。”他说。
她没说话。
他也不等她回答。拉开门，先走出去。
她站在原地，没立刻跟上。
耳朵还在疼，被咬的地方肿了。
她抬手摸了一下，指尖沾了点湿。
不是血，是口水。
她放下手，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走廊空了。
陆承骁站在洗手台前，低头洗手，水冲过他的手指，把血丝冲进下水道。
他没回头看她。
“陈叔在楼下等。”他说，“你可以回去。”
她站在隔间门口，没动。
“你不走？”他关掉水龙头，抽出纸巾擦手。
“我还没喝完那杯水。”她说。
他停下动作。
转头看她。
“那就回去。”他说，“我陪你喝完。”
她摇头。
“我不想回那个包厢。”
“那你想去哪？”
她看着他湿漉漉的手。纸巾上染了血，一团红。
“我想回家。”
他走过来，站到她面前。
“好。”他说，“我送你。”
他伸手，牵住她的手腕，不是抓，也不是箍，就是轻轻握住。
她没甩开。
两人一起往走廊尽头走。电梯在右边，楼梯在左边。
他带她往右走。
快到电梯口时，他忽然停下。
“等等。”他说。
她抬头。
他松开她的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是张设计图。
“你的。”他说，“昨晚改的。”
她接过，是她之前提交给甲方的视觉方案，但细节全变了。
线条更锐利，配色更大胆，角落还加了个小标志——一只眼睛藏在齿轮里。
她盯着那个标志。
“你什么时候改的？”
“你睡着的时候。”他说，“在酒店。”
她猛地抬头。
“你进过我房间？”
“没有。”他看着她，“我让陈叔拿的图纸，我在车上改的。”
她盯着他。
他不躲不避。
“不信可以问陈叔。”他说，“他开车，我画图。”
她捏着图纸，指节发白。
“你监视我。”
“我关注你。”他纠正，“从你第一次来‘迷迭香’就开始了。”
她冷笑。
“所以那天你救我，也不是巧合？”
“不是。”
“江明昊泼我酒，你也看到了？”
“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我想看看你能撑多久。”他说，“结果你没求饶。”
她盯着他。
他迎着她的视线。
“所以我决定帮你。”他说，“不是因为同情。是因为你值得。”
她没说话。
电梯到了。门打开。
里面没人。
他侧身，让她先进。
她走进去。站到角落。
他跟进来，按下B1。
电梯门关上。
灯光亮着。照在他脸上。左眉骨那道疤有点明显。
他忽然抬手，按住楼层按钮。电梯停在半空。
“还有件事。”他说。
她看向他。
他走过来，站到她面前。
距离很近。呼吸可闻。
“别再穿高领衬衫。”他说，“我要看到这里。”
他手指点了下她锁骨。
那里有一道红印，是他上次解开领带时留下的。
她后退，背贴电梯壁。
“你太过分了。”
“我不够过分。”他靠近，“否则你现在就不会还站在这里跟我讲道理。”
他一手撑在她头顶上方。
“你应该已经被我抱上车，送回家，关灯，睡觉。”
她瞪他。
“你凭什么？”
“凭我现在就能做到。”他说。
他低头，又要吻她。
她抬手挡在他胸口。
他没硬来。停下。
“让我走。”她说。
他看着她。
几秒后，松开手。
重新按下B1。
电梯继续下行。
门开时，地下车库的冷风灌进来。
陈叔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老式捷达，车灯闪了一下。
陆承骁走出电梯。
回头看她。
“走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