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和永绪在棚里的小炉中点火,明千霜道:“要做什么?”
永绪道:“师太要咱们给柳姨冲些红糖水。”
柔风从山洞里出来道:“原说要蜂蜜水好些,但如今这里没有,便只能煮红糖水了。”
明千霜道:“蜂蜜,我前两日从山下回来,走错了道,倒是见一处挂有蜂巢,只不知有没有蜜,我去取来瞧瞧。”
柔风也不拦他,自个儿在洞中帮着忘尘递拿东西。过得一阵,只见明千霜提了一个烧得黑黢的东西回来,正是那蜂巢。
柔风道:“有蜜么?”
明千霜道:“有。”两人便取了蜜,兑了热水,由小青送进洞中。
洞里点了好几盏灯笼,因有明千霜在,洞门只留了够人走的一夹缝,明千霜不知里面情形如何,只得问柔风,柔风道:“师太正给柳姑娘治呢,柳姑娘还昏着,不过听师太的口气,性命当是无虞。”
明千霜听她话与先前说的有不同,更是忧心,倚柱长叹一声,听得洞里,忘尘说道:“可惜天还不亮,若是能抓副药来,这孩子好得也会快些。”
明千霜立时走到洞门,道:“师祖,要抓什么药,弟子下山去抓。”
忘尘道:“这时城门已闭,药房只怕也关了,你上哪里抓药?”
明千霜想起溏阳的城墙似只有两丈来高,想自下而上,不是不能逾越,遂回道:“弟子自有法子,师祖您把方子给弟子吧。”
忘尘静默一阵,道:“你稍等。”便在洞中取纸笔写了药方,写好后柔风送出给明千霜。明千霜展开方子瞧了一眼,便塞入怀中,下了山去。他一路奔行甚急,暗怨为何不阻拦柳惜见饮酒,也无心旁顾,不知何时,已到了城门外。果然城门早闭,明千霜寻了一离巡守兵卫稍远的地方,先拾了一截断木上扔,再纵身向那断木上借力,越到城墙上。自墙上越下,倒不费事,他轻易便下了来。
到得城中,走过几条街巷,寻到一药铺,明千霜拍了几下门无人应答,知是铺中没留人看守,便运劲将药铺正门的门锁震断,推门而入,照着方子上的药,一一从药橱中取来包好,最后在柜上放了一锭银子,这便赶回山中。
他虽轻功绝佳,这么一来一回,到得山中时,天已大亮。直奔去处,谁知还未到洞门,明千霜便听孩童抽泣之声,心下一惊,叫道:“永绪、小青!”一面疾赶,只见永绪推了洞门出来,她见了明千霜,哭得越发厉害。
明千霜到她面前来,问道:“怎么了?”
永绪道:“有个人把柳姨抢走了。”
明千霜头上有如焦雷炸过,手中药包也掉了在地上,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永绪道:师太和师叔还有柔风姑姑守了柳姨一晚上,柳姨情形才好了些,天亮的时候,师太说要去河边洗漱,师叔也说要去,她们便去了河边。留了柔风姑姑、小青还有我在洞里。谁知有个蒙面的突然闯了进来,柔风姑姑问话,他也不答,便冲进来要抱了柳姨走。柳惜还昏着,也不能还手,柔风姑姑去拦那人,可是她打不过那人,那人又要来抱柳姨,小青上去咬住他手,他一把甩开小青,小青被甩了撞到石头上,也昏了。”
明千霜道:“小青也撞昏了?”
永绪哭道:“是啊。”
明千霜道:“小青在哪儿?”
永绪指了指洞里。明千霜也顾不得了,开了洞门便进去,果然洞中一片狼藉,四处是散落的摆件,小青躺在挨着左边洞壁的一小榻上,右额上破了,已用手绢包住。
明千霜道凝眉道:“永绪,你柳姨给那人带走了么?”
永绪道:“嗯,柔风姑姑拦不住,那人就把柳姨抱走了。师太、师叔还有姑姑都去追了。”
明千霜道:“有多久了?”
永绪道:“才一会儿。”
明千霜道:“你和小青在这里等着,把洞门关上,咱们不回来不许开门。”
永绪点点头,明千霜转身出去,将那洞门拉了关好,便往山下寻去。他心绪缭乱,暗想:“永绪说,才过去一会儿,方才我从山下回来,也没碰到什么人。何况,那人能寻到山洞里,又能在只有柔风和两个孩子的时候过来,定是窥伺得久了,知道咱们人手及山中各道情形。我下山是走一条路,他为了避着我,定是不会再走这路的。”
言念及此,明千霜便往回走去,心内又想,河是在东边,那人为了不和师太他们撞上,定也不会往东去,只剩了南边和西边,这两面都是陡崖,但南边的山势要缓一些,他若要带惜见下山,南边是最容易的。”
当下明千霜再不多疑,径往南边找去。南边一带便是大瀑布所在,这时虽非雨季,但水流也不小,从高崖上飞下,水石相激,喧豗震天明千霜想听别的动响也听不到。
此地可行之处也只瀑流两侧,明千霜便只沿岸寻去。
走出两里来路,水流渐缓,再行一程,前头似隐隐传来打斗之声,明千霜凝神细听,是有人的呼喝声不错。他心上大喜,循声过去,到得一块凸起的大石上,往下一瞧,只见一青衣女子和一白衣人各持一木棒斗在一处。那青衣人,正是柳惜见。
明千霜心怀一宽,见柳惜见站立不稳,细细一看,才瞧清她未穿鞋。那地上全是石头,赤足而立自是硌脚。明千霜再不多思,从腰间抽出软剑便纵下,削断那人击向柳惜见的长棒。
柳惜见与那白衣人见一人横插进来,都是一愣,到得柳惜见看清明千霜时,喜道:“师兄。”
明千霜见了她,却是百感交集,道:“你这条命,还真是人人都想要呀。”
柳惜见面色微变,明千霜却只见她面带病色,从她手里接过木棒,道:“你歇着去吧。”
柳惜见点点头,便退了开去。明千霜转对那白衣人,细细瞧他,似是四十来岁,身立如竹柏,五官周正,眼不正视人,唇似含蔑笑,却不是明千霜认得的人。
明千霜道:“昨夜在道上跟着咱们的,是你?”
那人眸光一动,道:“咱们?”轻轻一声冷笑,道:“你和柳惜见么?”
明千霜微觉奇怪,道:“是你跟着咱们么?”
那白衣人道:“是我?”又道:“你小子,耳力不错。”
明千霜道:“你跟着咱们做什么?”
那人眉毛一挑,看了柳惜见一眼,微微一笑,道:“常泽的两个心肝宝贝,若是你们出了什么事,他不得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