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寒宫密讯，前路艰险
宴席的气氛在拓跋寒宣布寂灭寒宫巡查使即将到来的消息后，变得微妙而凝重。炭火盆中的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沈墨能感觉到苏婉清瞬间绷紧的身体，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他自己心中也是波澜起伏，刚刚消化了关于自身血脉的惊人真相，此刻又要面对来自北原最强魔宗的直接威胁。
拓跋寒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挥了挥手，示意侍立的战士们都退下，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他、乌木萨满，以及沈墨和苏婉清四人。
“屠罡此人，是赤鬼老祖的得意弟子，也是寂灭寒宫内部主张彻底投靠天魔、以吞噬之法追求力量的激进派的尖刀。”拓跋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冰冷的厌恶，“他修为已至金丹后期，手段狠辣，尤其擅长追踪与刑讯。他此行，明面上是巡查各部，应对天魔遗迹异动，实则……”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墨，“很可能就是冲着你来的。”
沈墨心头一凛。烛龙残影的话语再次回响——“钥匙……归来”。看来，天魔势力，或者说寂灭寒宫内的激进派，对他的“钥匙”身份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比他自己更早察觉。
“是因为遗迹中的共鸣？”沈墨沉声问道。
乌木萨满那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寒风吹过枯骨：“不止如此。年轻人，你的血脉……很特殊，像黑夜中的灯塔，对于同源而出、渴望回归本体的混沌之躯而言，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遗迹中的装置只是放大并确认了这种感应。屠罡身上，必然带有能敏锐捕捉这种气息的法宝或秘术。”
苏婉清忍不住开口，声音清冷中带着急切：“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立刻离开！留在此地，岂不是坐以待毙？”
拓跋寒却摇了摇头：“此刻贸然离开，目标反而更大。霜狼部周围方圆数百里，都有我部的暗哨和预警阵法。屠罡若要无声无息地潜入探查，绝无可能。但若你们现在离开，一旦被他的斥候发现踪迹，在广阔的冰原上，我们将很难提供有效的掩护和支援。”
他顿了顿，继续道：“留在部族中，反而最安全。我会将你们安排在客卿长老的居所，那里有乌木萨满亲手布置的隐匿阵法，可以极大程度上隔绝气息。屠罡即便前来，也要按规矩先拜会我这个首领，在部族内，他不敢太过放肆地动用神念大面积搜查。这是我们的地盘，有我们的法则。”
沈墨沉默片刻，看向拓跋寒：“拓跋首领，你为何要如此冒险帮助我们？正如乌木萨满所言，我的血脉对天魔而言是灯塔，对霜狼部，又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风险？”
这是沈墨一直以来的心结，也是苏婉清最大的疑虑。非亲非故，甚至分属不同阵营，拓跋寒的援手显得过于慷慨。
拓跋寒闻言，豪迈地笑了笑，但那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沉重：“我帮你，有私心，也有大义。私心在于，我霜狼部不愿沦为天魔的爪牙，我们要在这北原生存下去，需要自己的力量和道路。你的出现，以及你寻找的《无为道心》，或许能为我们提供另一种可能，一种不同于寂灭寒宫主流‘吞噬之道’的可能。这值得我投资，也值得我冒险。”
他收敛笑容，正色道：“至于大义……我虽为魔修，但也知天地生养之恩。天魔欲吞噬一切，毁灭世界，这与我们追求力量守护部族的初衷背道而驰。若真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北原也将不复存在，霜狼部又如何独存？帮你，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帮我们自己，帮这方天地留下一线生机。”
这番话说得坦荡而直接，让沈墨和苏婉清都有些动容。这位魔修首领，确实与那些只知杀戮掠夺的妖魔不同，他有他的底线和远见。
乌木萨满也缓缓点头，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注视着沈墨：“年轻人，拓跋首领的承诺，便是霜狼部的承诺。我们会尽力护你们周全，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完全信任我们，听从安排。尤其是你，”他着重对沈墨说，“在屠罡离开之前，绝不可轻易动用血脉之力，那无异于自曝行踪。”
沈墨与苏婉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眼下，似乎确实没有比信任拓跋寒更好的选择。
“我们明白了。”沈墨郑重颔首，“一切听从拓跋首领和萨满安排。”
“好！”拓跋寒一拍大腿，“事不宜迟，乌木萨满，这就为两位客卿施加伪装印记，然后带他们去安顿。”
乌木萨满站起身，走到沈墨和苏婉清面前。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带着草木和古老气息的灰白色光芒。他先是在苏婉清额头轻轻一点，一个复杂的、类似霜狼图腾的印记一闪而逝，融入肌肤。苏婉清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流转全身，将她玄天宗正统功法的清正气息巧妙地掩盖了起来，转而散发出一种北原修士特有的、略带寒煞的能量波动。
轮到沈墨时，乌木萨满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他指尖的光芒触及沈墨额头的瞬间，沈墨感到体内的烛龙血脉微微躁动，似乎对这种外来的遮掩力量有些排斥。乌木萨满低喝一声，指尖光芒大盛，强行将印记烙下。那印记在沈墨额头显现时，竟隐隐泛着一丝极淡的金红色，但最终还是稳定下来，化为一个与苏婉清类似的霜狼图腾，只是细节上更为复杂古老。
“你的血脉……果然非同一般。”乌木萨满收回手，气息略显紊乱，深深看了沈墨一眼，“这印记能否完全瞒过屠罡的探查，老朽也不敢完全保证，但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极致。切记，万勿主动引动血脉。”
沈墨点头应下，他能感觉到那印记像一层薄纱，覆盖在血脉气息之上，但烛龙之力的磅礴，似乎随时可能将这层薄纱冲开。
随后，一名沉默的霜狼战士引领二人离开主帐，穿过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帐篷区，来到营地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石屋。石屋外表粗糙，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内部却颇为干净温暖，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显然早有准备。
战士离开后，石屋内只剩下沈墨和苏婉清两人。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气氛一时间有些沉寂。
苏婉清走到窗边，透过冰晶覆盖的窗口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连绵的雪丘，轻声道：“沈墨，你真的相信他们吗？”
沈墨走到她身边，同样望着窗外苍茫的冰原：“不相信，但我们别无选择。拓跋寒的话，至少有一部分是可信的。他与天魔，并非一路。”
他转过头，看向苏婉清清澈却带着忧虑的眼眸：“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若察觉不对，你会提醒我的，对吗？”
苏婉清微微一怔，对上沈墨的目光，看到他眼中不再是往日的戒备与疏离，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和……依赖？她的心轻轻一颤，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了几分：“嗯。我会时刻警惕。无论如何，我们一起面对。”
正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号角声，悠长而带着警示意味。两人神色同时一凛。
一名霜狼战士匆匆来到石屋外，低声道：“两位长老，巡查使的队伍，已到谷外了。”
沈墨和苏婉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场隐藏在冰原风雪下的暗流较量，正式拉开了序幕。而他们，已成为这盘棋局中，至关重要却又危机四伏的棋子。能否在屠罡的眼皮底下隐藏过去，并获得前往寂灭寒宫的线索，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