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血沃城头战未休
箭矢破空的锐响与将士的惨叫交织在一起，在寒夜中撕开一道狰狞的裂口。清军踩着同伴堆叠的尸体疯狂冲锋，铁甲碰撞声、云梯摩擦城墙的刺耳声响此起彼伏，混杂着清军副将莽古尔泰声嘶力竭的嘶吼：“踩云梯！破城门！城破之后，鸡犬不留！”这莽古尔泰生得虎背熊腰，身着玄黑铁甲，甲胄上嵌着七颗铜钉，络腮胡被汗水浸透，黏在布满血污的脸上，一双铜铃大眼瞪得通红，手中鬼头刀挥舞间，寒光所及之处，城砖碎屑与血肉飞溅，溅得他脸上满是斑驳血点。
城墙上，刀小蛮的长刀早已染成暗红，刀刃上凝结的血珠顺着弧度滴落，在城砖上砸出点点深色印记，与昨日未干的血渍交融在一起。她刚劈倒一名攀上城头的清军——那清军穿着灰布军服，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死前眼中满是惊恐——肩头昨日缝合的伤口便骤然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淌进刀柄，握起来滑腻腻的，几乎要脱手。身后的孙勇眼疾手快，立刻挥枪挑开一名逼近她后心的清军，枪尖穿透敌人咽喉的瞬间，滚烫的鲜血喷了他一脸，他却浑然不顾，急声道：“将军！你先退到后阵包扎，这里有我！”他的明光铠上添了数道新的刀痕，左臂甲胄被劈开一道裂口，鲜血正顺着伤口缓缓渗出，在甲胄上晕开一片暗红。
“休得啰嗦！”刀小蛮咬牙抹去脸上溅落的血污，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丝毫不见退缩，“此刻退一步，弟兄们便多一分死伤！”话音未落，她纵身跃起，身形在火把光芒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长刀劈下时带起呼啸的风声，将一名正要点燃城门火油的清军斩落城下。那清军是个独眼龙，腰间挂着一串骷髅头配饰，坠落时，手中的火把脱手而出，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暗红的轨迹，最终落在城外的草丛里，燃起一小片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满地的尸体与残肢。
火把的摇曳光芒中，十七岁的阿牛正死死抱住一名清军的腿——那清军身高八尺，满脸横肉，腿上的铁甲冰凉坚硬——被对方狠狠一脚踹在胸口，瞬间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粗布短衫。他强忍肋骨断裂般的剧痛，左手死死抠住城砖的缝隙，指甲崩裂渗出血丝，右手抓起身边一根削尖的硬木杆，拼尽全身力气狠狠插进那名清军的后心。“爹！我为你报仇了！”少年的呐喊带着哭腔，却充满了玉石俱焚的决绝，泪水混合着血水顺着脸颊滑落。身旁的李栓柱见状，立刻挥刀护住他的侧翼，刀锋划过一名清军的手腕，将对方的短刀击落，却不慎被另一侧袭来的清军长矛刺穿了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衫，伤口处的皮肉外翻，狰狞可怖。
“栓柱哥！”阿牛惊呼，正要挣脱怀里的尸体上前支援，却被李栓柱一把推开：“别管我！守住城头！”说着，他猛地拔出长矛，不顾伤口喷涌的鲜血，反手将长矛掷向另一名攀上城头的清军——那清军正举刀砍向一名新兵——正中对方咽喉，清军双眼圆睁，捂着脖子倒了下去。李栓柱自己也因失血过多，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却依旧死死攥着腰间的短刀，警惕地盯着城下的敌人，眼中满是不屈。
城根下的临时医棚里，柳若薇正跪在地上为伤员包扎。她的双手早已被鲜血浸透，指甲缝里嵌着血污与草药残渣，却依旧动作麻利，每一次缠绕绷带都精准而有力。医棚由破旧的帆布搭建而成，四面漏风，火把的光芒在棚内跳跃，照亮了满地的伤员与血迹。陈婶提着一壶烧开的草药水匆匆赶来，壶沿滴落的热水烫到了她的手，她却浑然不觉，见柳若薇额角的汗珠不断滚落，黏住了额前的碎发，忍不住劝道：“柳姑娘，你歇口气吧，自昨夜到现在你一口水都没喝，再这么熬下去，你身子会垮的！”陈婶的眼眶泛红，她的丈夫张老实昨日战死，今日便拖着年迈的身躯来医棚帮忙，粗糙的手上也沾满了血污，只想为守城尽一份力。
“不行！伤员太多了！”柳若薇头也不抬，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再晚一步，又有人要没了！”她刚为一名断腿的士兵缠好绷带——那士兵名叫王三，左腿被清军的斧头劈中，骨头外露，疼得浑身颤抖——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名亲兵抬着一副担架冲了进来，担架上的将士浑身是血，正是昨日发现赵小虎尸体的周明。“柳姑娘！快救救周明！他被箭射穿了胸膛！”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气中满是焦急，其中一名亲兵的胳膊还在流血，显然也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柳若薇心头一紧，立刻扑过去。周明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胸口的箭杆还在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箭头已穿透后背。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探查伤口情况，却被一旁的军医老陈拉住：“柳姑娘，箭太深，贯穿了肺腑，拔出来他就活不成了……”老陈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中满是无奈，他从医数十年，见过太多这样的惨状，却依旧心如刀割。
“不试试怎么知道！”柳若薇眼中噙着泪水，却异常坚定，“拿剪刀来！拿止血的草药和布条来！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她接过亲兵递来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周明的衣衫，动作轻柔却不犹豫，泪水滴落在周明的胸口，与鲜血融为一体。老陈叹了口气，不再阻拦，转身去取草药，心中却明白，这或许只是徒劳。
城墙上的厮杀愈发惨烈，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染，踩上去脚下打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李定国手持长枪，如一尊铁塔般守在城楼旁，银甲上的血污已凝固成黑红色，甲胄的缝隙里还嵌着细碎的皮肉。他每一次挺枪都精准狠辣，枪尖刺穿清军咽喉的瞬间，总能带起一串血珠。他目光如炬，扫视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突然看到三名清军正合力撬动城门的门栓——那门栓由粗壮的松木制成，外面裹着铁皮——门栓已被撬动得松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随时可能断裂。“刀将军！城门危急！”李定国高声喊道，声音穿透了厮杀的喧嚣，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刀小蛮闻言，立刻带领一队兵士冲过去。她一脚踹飞一名正在撬动门栓的清军，那清军惨叫着撞在城门上，口吐鲜血而亡，尸体缓缓滑落在地。随后她长刀横扫，刀锋划过另外两名清军的腰腹，将他们斩成两段，内脏与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城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正要俯身加固门栓，却见莽古尔泰已顺着云梯攀上城头，他双手抓着云梯，脚下踩着同伴的尸体，鬼头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劈她的面门，眼中满是杀意。“臭娘们！你杀了我麾下那么多弟兄，今日我必斩你！”
刀小蛮侧身躲闪，长刀与鬼头刀碰撞在一起，迸出一串火星，震得她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中，莽古尔泰的络腮胡被削去一片，露出底下狰狞的皮肤，他怒吼一声，攻势愈发猛烈；而刀小蛮的左臂也被鬼头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手臂淌下，滴在城砖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你这贱人，倒是有几分本事！”莽古尔泰狞笑道，鬼头刀挥舞得如狂风暴雨，招招致命。
刀小蛮渐渐体力不支，肩头和左臂的伤口不断流血，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脚步也变得踉跄。就在莽古尔泰的鬼头刀即将劈中她脖颈的瞬间，李定国的长枪突然从侧面刺来，如闪电般正中莽古尔泰的后腰，枪尖穿透了他的铁甲，直入脏腑。“莽古尔泰！你的对手是我！”李定国的声音沉雷般响起，充满了凛然正气。
莽古尔泰惨叫一声，转身怒视李定国，眼中满是怨毒，想要挥刀反击，却被剧痛折磨得浑身颤抖。刀小蛮趁机挥刀砍中他的肩膀，刀刃嵌入骨头的声响清晰可闻，她再一用力，便将莽古尔泰的一条胳膊斩落。“啊——！”莽古尔泰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体失去平衡，从城头摔了下去，落在城外混乱的人群中，瞬间被己方士兵踩踏致死，鲜血染红了一片土地。
清军见主将战死，攻势稍稍减弱，士气大跌，不少人开始面露怯色，脚步放缓。李定国趁机高声喊道：“清军主将已死！弟兄们！杀退他们！守住家园！”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穿透了战场的喧嚣，传入每一名明军将士的耳中。
城墙上的明军将士士气大振，齐声呐喊着反击，声音震彻云霄。阿牛捡起一把掉落的长刀，虽然双手还在颤抖，却跟着老兵们一起挥砍，少年的眼中已没有了最初的恐惧，只剩下与敌人死战到底的坚定。李栓柱也挣扎着站起来，单手握着短刀，朝着靠近的清军冲去，每一刀都拼尽了全力，哪怕身形摇晃，也绝不退缩。新兵狗剩原本吓得躲在城砖后，见此情景，也鼓起勇气，举起手中的硬木杆，朝着一名清军的腿狠狠砸去。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晨光刺破了夜色的笼罩，将战场映照得愈发惨烈。清军终于抵挡不住明军的反击，开始仓皇逃窜，丢盔弃甲，如同丧家之犬，一路哀嚎着向远方奔去。城墙上的将士们再也支撑不住，纷纷瘫坐在地，手中的武器滑落，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刀小蛮靠在城砖上，看着遍地的尸体和流淌的鲜血，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将军！”孙勇和刚处理完周明伤口的柳若薇同时惊呼，快步冲了过去。孙勇一把抱住刀小蛮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急切：“将军！你醒醒！”柳若薇立刻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口，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伤口又崩裂了，失血太多，必须立刻止血！”
晨光中，全州城的“明”字大旗依旧在城头飘扬，只是旗面上已沾满了血污，如同一块凝固的血泪，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悲壮。这场寒夜之战，明军虽守住了城池，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城墙上、城外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幸存的将士们瘫坐在地上，有的默默流泪，有的望着远方，眼中满是疲惫与沉重。他们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吴三桂的十万大军，已在不远处虎视眈眈，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