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府的烛火彻夜未熄,黎岸将母亲递来的素色珠钗插在发间,指尖触到冰凉的珠玉,却压不住心头的紧绷。
三日前在摄政王府,她拒绝了程景渡派暗卫随行的提议。
她太清楚,依赖旁人的保护,只会让自己更被动,若真在相府出事,程景渡未必会真心救她。
“阿岸,真的不要告诉摄政王吗?相府那样危险……”母亲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语气满是担忧。
黎岸摇头,将早已备好的小巧银簪藏进袖口。簪尖淬了些麻药,是她让府里的工匠特制的,虽不能伤人,却能在危急时争取一线生机。
“娘,程景渡帮我们,本就是为了制衡丞相,若我们事事靠他,往后黎家只会更难脱身。这次,我们只能靠自己。”
母女俩乘着马车前往相府,车窗外的街景渐渐从繁华转为肃穆,相府朱红色的大门前,侍卫林立,透着无形的压迫感。
递上帖子时,门房看她们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显然是得了丞相的吩咐,留意着每一位来客。
踏入相府庭院,满园的菊花开得正盛,却被打理得过分规整,少了几分生机。
柳氏穿着一身艳色衣裙,在廊下迎接,看到黎岸母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惊讶,有警惕,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
“表姐,多年不见,你倒是没怎么变。”柳氏走上前,握住母亲的手,语气带着客套的热络,目光却在黎岸身上停留片刻,“这位就是黎小姐吧?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黎岸躬身行礼,笑容得体却保持着距离:“表姨母过奖了,今日是您的生辰,侄女特意备了些薄礼,望您笑纳。”
她递上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支成色不错的玉簪。她特意选了不显眼的礼物,怕太过贵重反而引起柳氏的警惕。
柳氏接过锦盒,随意打开看了一眼,便交给身边的丫鬟,笑着引她们入座:“快坐,今日人多,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宴席上觥筹交错,官员家眷们谈笑风生,却都刻意避开“盐运案”的话题。
黎岸端着茶杯,目光悄悄观察着柳氏。
她虽坐在主位,却时常被其他妾室抢话,丞相也只是偶尔看她一眼,眼神里没有半分宠溺,只有敷衍。
黎岸心中有了底,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歌舞上,悄悄对母亲递了个眼色。
母亲会意,拉着柳氏的手,语气亲昵:“妹妹,多年不见,我有好些话想跟你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丞相,见他正与官员交谈,便点了点头:“好,我们去内院说。”
跟着柳氏走进内院的偏厅,黎岸刚关上房门,便开门见山:“表姨母,侄女今日前来,是想求您帮个忙。”
柳氏端茶的手一顿,眼底的警惕瞬间拉满:“黎小姐有话不妨直说,只是我在相府不过是个闲人,怕是帮不上什么大忙。”
“表姨母谦虚了,”黎岸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丞相以盐运案诬陷我父亲,伪造账本,而那本账本,就藏在您住的院子的密室里,对不对?”
柳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账本在您那里,还知道吴盐商是被丞相灭口的。”黎岸看着她慌乱的眼神,语气带着一丝试探,“表姨母,您在相府过得并不好吧?丞相利用您,却从未真心待您,您又何必为他隐瞒?”
柳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你……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只求您告诉我们账本在哪里,”黎岸语气诚恳,“只要有了账本,我父亲就能洗清冤屈,而您,也可以趁机离开相府,找个地方安稳度日。我向您保证,黎家定会护您周全。”
柳氏沉默了,偏厅里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看着黎岸坚定的眼神,又想起这些年在相府受的委屈,丞相的冷落,其他妾室的刁难,还有吴盐商死前对她的哀求,心中的防线渐渐松动。
“我可以帮你,”柳氏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你要答应我,拿到账本后,一定要带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待在相府了。”
黎岸心中一喜,连忙点头:“表姨母放心,我说到做到!”
柳氏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书架前,转动了一个不起眼的青花瓷瓶,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密室入口。
“账本就在里面的暗格里,你们快去快回,丞相很快就要散宴了。”
黎岸谢过柳氏,刚要走进密室,却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丫鬟的惊呼:“丞相大人,您怎么来了?”
母女俩脸色骤变,柳氏急忙将书架推回原位,压低声音道:“你们快从后门走,我去应付丞相!”
黎岸拉着母亲,快步走向偏厅的后门,指尖紧紧攥着袖口的银簪。
这一次,她们必须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