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渡离开后没两日,宫里便来了人。
这次不是内侍,而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捧着明黄色的圣旨,身后跟着两个抬着赏赐的小太监,浩浩荡荡走进黎府前厅。
黎岸扶着晚星的手,强忍着后背的疼痛,与黎嵩一同跪接圣旨。
女官展开圣旨,尖细的声音在厅中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首辅之女黎岸,心怀忠勇,于静心寺舍身护驾,救太后于危难之中,其情可嘉,其勇可赞。特赏黄金百两、锦缎千匹,另赐‘安和县主’封号,赐穿紫色朝服,可自由出入宫门。钦此。”
“臣女(臣)接旨,谢主隆恩。”黎岸与黎嵩一同叩首,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女官将圣旨递到黎岸手中,脸上堆着笑意:“黎小姐,哦不,如今该叫县主了。太后娘娘特意吩咐,让您养好伤后,有空常进宫陪她说话,她还想好好谢您呢。”
“劳烦姑姑转告太后娘娘,臣女定当遵命。”黎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接过圣旨,指尖触到冰凉的绫缎,只觉得这道恩旨像块烫手的山芋。
黄金锦缎倒也罢了,可“安和县主”的封号,还有“自由出入宫门”的特权,分明是将她与皇室紧紧绑在了一起。她如何避得开。
送走女官后,黎嵩看着满厅的赏赐,眉头紧锁:“太后这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恐怕不止。”黎岸将圣旨放在桌上,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程景渡那日的试探还没完,如今太后又给我封号,许我自由出入宫门,这分明是给了我接近权力中心的机会,也给了旁人猜忌的理由。往后,黎家怕是更难置身事外了。”
正说着,管家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老爷,小姐,摄政王府派人送来了帖子,说三日后是摄政王的生辰,邀请老爷和小姐去府中赴宴。”
黎岸接过帖子,冷笑一声。
“他倒真是会挑时候。”
将帖子放在圣旨旁,“刚得了太后的恩旨,他就邀我们去赴宴,分明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借着太后的势,与他拉近关系。”
黎嵩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愈发凝重:“这宴,我们去还是不去?不去,便是不给摄政王面子,怕是会得罪他;去了,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黎岸沉默片刻,指尖轻轻划过帖子上的字迹,眼底渐渐有了主意:“去,为什么不去?他想试探我,我便陪他走一遭。只是这一次,我们不能再被动。”
她转头看向黎嵩,语气坚定:“爹,您让人去查一下,三日前静心寺刺客的底细。我总觉得,那些刺客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人,背后定有主使。若能找到线索,或许能摸清程景渡的心思,也能为我们黎家多添一份保障。”
黎嵩点点头:“好,我这就让人去查。只是你伤势未愈,赴宴那日……”
“我的伤不妨事。”黎岸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示弱。程景渡想看我的反应,我便给他看。”
接下来的几日,黎岸一边养伤,一边让晚星打听摄政王府的情况。
她得知,程景渡的生辰宴向来简单,只邀请亲近的官员和家眷,从未邀请过像黎家这样刚与皇室扯上关系的家族。
这让她更加确定,程景渡的邀请绝非简单的“庆生”,而是另一场试探。
三日后,黎岸换上一身素雅的淡蓝色衣裙,后背的伤口虽未完全愈合,但已能勉强挺直脊背。
她与黎嵩一同坐上马车,前往摄政王府。
马车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黎岸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思绪万千。
这场生辰宴,将是她与程景渡的第二次交锋,也是她能否在皇权漩涡中站稳脚跟的关键。
摄政王府气势恢宏,门口站着不少前来赴宴的官员。
黎岸跟着黎嵩走进府中,只见庭院里张灯结彩,却并无过多奢华的装饰,与程景渡沉稳内敛的性格十分相符。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黎岸抬头望去,只见程景渡站在不远处的廊下,一身玄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正在看她。
两人目光相遇,黎岸微微躬身行礼,语气平静:“臣女黎岸,见过摄政王殿下。”
程景渡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又看了看她淡蓝色的衣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原以为,得了太后的恩旨,她会穿得更华贵些,没想到竟如此素雅。
他走上前,声音低沉:“安合县主伤势未愈,还特意前来,倒是有心了。”
“殿下生辰,臣女岂敢不来。”黎岸语气恭敬,却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只是臣女身体不适,怕是不能久留,还望殿下海涵。”
程景渡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心中的疑窦更深了。
这个黎岸,似乎总能超出他的预料,让他看不透,也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