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日正午:米袋
书名:蛙下求存 作者:余静雨 本章字数:2006字 发布时间:2025-12-09

周小满像一道影子,在废墟与阴影间快速穿行。她的动作轻盈而精准,充分利用了每一个掩体,耳朵捕捉着风声之外的任何异响,眼睛如同最先进的扫描仪,分析着环境中的细微痕迹。


越接近昨日的仓库区域,她的神经绷得越紧。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但那种巨蛙特有的、沉重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了。


她首先选择了一个较高的视点——一栋半塌的办公楼二楼,从这里可以俯瞰仓库前的空地和那片藏米的草丛。


耐心观察了将近二十分钟。空地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吹动杂草的沙沙声。没有巨蛙的踪影,也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那袋米,依然静静地躺在原处的草丛里,帆布袋的颜色在枯黄草叶中若隐若现,似乎没有人动过。


这是个好消息,但周小满不敢大意。巨蛙可能只是暂时离开,或者潜伏在附近的建筑里。而那个窥视者,更是未知数。


她决定再靠近一些。如同狸猫般从楼上溜下,借助残垣断壁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那片草丛。在距离米袋大约五十米的一堆工业废料后,她再次停下,伏低身体,将感知提升到极致。


没有心跳声,没有呼吸声,除了微风,周围一片死寂。她甚至能“闻到”米袋散发出的、淡淡的谷物气味,没有混杂其他人类或怪物的味道。


看来,巨蛙确实已经离开,而那个窥视者要么并未追踪至此,要么就是耐心极好,仍在等待。


时机稍纵即逝。周小满不再犹豫,她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废料堆后冲出,几个起落便冲到草丛边,一把抓起那袋沉重的大米,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东西,然后立刻沿着原路快速撤回。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


直到退回相对安全的废墟深处,周小满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检查了一下米袋,除了沾了些泥土和草叶,没有任何破损。沉重的分量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踏实。


然而,就在她准备返回车库与众人汇合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地面——那里有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她小心地靠近观察。是粘液干涸后留下的暗绿色印记,蜿蜒指向工业区的更深處。从印记的大小和形状看,正是那两只巨蛙留下的。但它们移动的方向……并非是漫无目的的游荡,而是显得很有指向性,仿佛被什么东西召唤着,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那个方向,恰好与苏洛所说的第三实验室所在的核心区域大致吻合。


周小满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巨蛙的异常动向,是否与实验室有关?那里正在发生什么?


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食物到手,必须尽快返回。她将米袋扛在肩上,最后看了一眼巨蛙消失的方向,转身迅速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向着车库方向潜行而去。



当周小满扛着那袋沉重却令人心安的米袋回到车库时,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麦迎和林晚星几乎要哭出来,就连一向冷静的苏洛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首要任务是生火做饭。但这在危机四伏的工业区里是奢侈且危险的。周小满选择在车库最深处,一个靠近破损通风口的地方,用捡来的破铁桶搭建了一个简易灶台。这样烟雾能部分散去,火光也不易被远处察觉。


水是另一个问题。附近没有可靠水源,只能用之前收集的、带着铁锈味的雨水。周小满让苏洛用找到的少量木炭(从废弃烧烤架里抠出来的)进行简单的过滤。


淘米的过程几乎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林晚星小心地将受潮结块的米搓散,挑出明显的虫蛀和石子,麦迎则负责看管火候。当米和水放入铁桶,盖上找到的破锅盖,火焰舔舐桶底时,所有人都围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充满期待。渐渐地,一丝丝蒸汽伴随着久违的米香从锅盖边缘溢出。那香气在充满霉味和化学气味的环境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温暖人心。


林晚星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想起了母亲做的饭菜。麦迎咽着口水,眼神恍惚。苏洛推了推眼镜,掩饰着内心的波动。就连周小满,那冰冷的表情也似乎柔和了一丝,她看着跳动的火焰,仿佛在看一个遥远的梦。


饭终于熟了。没有菜,没有盐,只是最纯粹的白米饭。但每人分到那一小碗烫手、喷香的米饭时,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她们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小口小口地咀嚼着,让米粒的甜香在口中慢慢化开,温暖着冰冷的胃袋和近乎麻木的味蕾。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轻微的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简单的食物带来的不仅是生理上的能量补充,更是精神上的巨大慰藉。它暂时驱散了“食人”提议带来的阴霾,重新点燃了活下去的信念。


饭后,气氛明显松弛了一些。麦迎和林晚星靠在一起,低声说着话,内容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偶尔还夹杂着对未来的些许憧憬。苏洛仔细地将剩下的米饭用找到的干净塑料袋装好,妥善保管,这是他们接下来几天生存的保障。


周小满则利用这段时间,仔细擦拭保养那根钢筋,同时将侦查时看到的巨蛙异常动向告诉了苏洛。


“朝着核心区去了?”苏洛皱起眉头,“这很不寻常。普通变异体通常是领地性的或者随机游荡。这种有明确指向性的聚集……除非那里有更强大的吸引源,比如……更高阶的变异指挥单位,或者……实验室泄露出的某种高浓度信息素或能量信号?”


她的分析让刚刚放松的气氛又凝重起来。


短暂的休整即将结束。食物的获得解决了燃眉之急,但前路的艰险并未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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