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无法缓解饥饿的灼烧感。丢失那袋大米是沉重的打击,但求生不容许她们沉溺于沮丧。天光微亮,工业区的轮廓在灰蒙蒙的晨曦中逐渐清晰,比夜晚多了几分可见度,却也少了些隐蔽性。
“必须尽快找到吃的。”周小满的声音因缺水和饥饿而更加沙哑,“苏洛,这附近还有什么可能的地方?”她的目光扫过这片相对陌生的区域,这里似乎是以前的行政或生活区,有一些低矮的办公楼和配套建筑。
苏洛努力回忆着厂区地图,指着远处一栋带有高高水塔的建筑:“那个水塔下面……以前有个员工自发弄的小小鸽舍……灾难后也许……有鸽子存活下来?或者至少能找到点鸟蛋?”
这个希望虽然渺茫,但已是眼下最好的选择。鸽舍意味着可能的肉食和蛋类,是高质量蛋白质来源。
四人再次出发,利用晨曦的阴影和残破的建筑作为掩护,向水塔方向移动。周小满的感知依然受到工业区环境的压制,但视觉和听觉的增强让她能提前规避开阔地带和可疑的动静。
接近水塔,果然在基座旁发现了一个用废旧木板和铁丝网搭建的简陋鸽舍。鸽舍大部分已经破损,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羽毛和干涸的粪便。希望似乎再次落空。
但周小满注意到,鸽舍顶部的木板缝隙间,似乎有一些新鲜的谷物碎屑散落下来。她示意大家安静,仔细倾听。微弱的“咕咕”声从水塔锈蚀的检修梯上方传来。
“上面可能还有鸽子。”周小满低语。水塔的钢铁检修梯蜿蜒向上,通往顶部的平台。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攀爬水塔会暴露行踪,但食物的诱惑压倒了一切。周小满让麦迎和林晚星在下方警戒,自己和相对敏捷的苏洛开始攀爬。
梯子锈蚀严重,踩上去吱呀作响。两人小心翼翼地向上爬了大约三四层楼高,来到了水塔中部的维修平台。平台一角,果然有几只羽毛脏乱、眼神警惕的鸽子栖息在残留的钢架上!旁边还有一个被打翻的、撒出少许谷物的破旧食槽。
惊喜!至少有四五只鸽子!这足够她们饱餐一顿了!
周小满对苏洛打了个手势,两人缓缓靠近,准备捕捉。鸽子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想要飞走。
就在周小满即将出手的瞬间,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水塔平台对面——大约百米开外,另一栋较高的办公楼顶层。那里一扇破碎的窗户后,似乎有镜片的反光一闪而过!
有人!在窥视她们!
周小满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放弃捕捉鸽子,猛地将苏洛拉低,隐蔽在平台护栏后面。
“怎么了?”苏洛不解。
“对面楼里有人。”周小满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如鹰,“不确定是敌是友,但在这种地方,多半不是善茬。”
她们小心地探头观察。对面办公楼顶层静悄悄的,刚才的反光也消失了,仿佛只是幻觉。但周小满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
“放弃鸽子,立刻下去。”周小满果断下令。暴露在制高点上太危险了。
苏洛虽然不舍,但也明白轻重。两人迅速而谨慎地爬下梯子。
“快走,离开这里!”周小满对下方的麦迎和林晚星简短说明情况。四人迅速撤离水塔区域,躲进附近一栋破败的车库。
在车库里,惊魂稍定。虽然没有抓到鸽子,但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这片区域还有其他幸存者活动,而且行为鬼祟。
“会是谁?‘刀疤’的人吗?”麦迎紧张地问。
“不一定。”苏洛分析道,“‘刀疤’通常更张扬。可能是另一伙独立的幸存者,或者……也是冲着实验室来的。”
这个发现让情况更加复杂。工业区内除了怪物和“刀疤”,可能还存在第三方势力。是潜在的盟友,还是新的敌人?
饥饿依旧,但突如其来的窥视让她们不敢再轻易在开阔地带行动。周小满决定改变策略:“先找地方隐蔽,等到中午。如果对方有恶意,可能会有所行动。如果没有,我们再想办法寻找更隐蔽的食物来源,比如下水道里的老鼠或者昆虫。”
贸然行动的风险太大,无论是继续寻找新的食物来源,还是立刻返回仓库区域尝试取米,都可能落入未知的陷阱。周小满的决定虽然无奈,却是当下最谨慎的选择——蛰伏,等待,恢复体力,同时让潜在的敌人先露出破绽。
车库内部阴暗潮湿,但相对隐蔽。四人轮流休息和警戒。饥饿感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但极度的疲惫让她们甚至暂时忽略了它,纷纷陷入浅眠或呆滞的状态。周小满靠墙坐着,闭目调息,努力平复体内因紧张和能量消耗而产生的紊乱。她能感觉到绿色脉络的搏动渐渐趋于平缓,但那种与工业区环境隐隐对抗的滞涩感依然存在。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阳光透过车库顶棚的破洞投下几道光柱,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外面偶尔传来风吹动铁皮的呜咽声,或远处模糊的不明声响,但始终没有人类靠近的迹象。那个窥视者仿佛从未存在过。
中午时分,周小满率先睁开眼,她的体力恢复了一些,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她叫醒了其他人。
“我们不能一直等下去。”周小满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体力有所恢复,但饥饿不会消失。那个窥视者没有动静,要么是离开了,要么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我们必须主动。”
她的目光扫过三人:“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寻找新的食物,但范围要缩小,目标更隐蔽,风险未知。第二,”她顿了顿,“尝试回去,拿回那袋米。”
提到那袋米,麦迎和林晚星的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但随即被恐惧掩盖。苏洛则比较冷静:“回去的风险极高。巨蛙可能还在附近徘徊,甚至可能吸引了其他东西。而且,如果那个窥视者是‘刀疤’的人,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米袋,并设下埋伏。”
“我知道风险。”周小满点头,“但米是已知的、大量的资源。寻找新的食物,可能再次一无所获,白白消耗体力。回去取米,目标明确,虽然危险,但回报也可能最大。”
她看着众人:“我们需要评估的,是巨蛙是否还在,以及是否有埋伏。我需要先去侦查一下。”
“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去?”林晚星担忧地说。
“我一个人目标小,速度快。”周小满道,“你们留在这里,保持隐蔽。如果我一个小时没回来,或者听到任何异常的动静,你们就立刻离开,按照苏洛知道的最近路线,尝试往工业区外围撤离,不要再管我,也不要再想那袋米。活下去最重要。”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承担最大风险的计划。
麦迎和林晚星还想说什么,但被周小满的眼神制止了。苏洛点了点头:“明白了。你小心。我们会在这里等你。”
周小满不再多言,她检查了一下身上唯一的武器(那根半截钢筋),深吸一口气,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车库,向着昨日仓库的方向潜行而去。
车库内,剩下的三人心情沉重,焦虑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