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分润与夜话
四人一路疾驰，不敢有丝毫停留，直到彻底远离那处山崖，钻入一片更为茂密、气息相对平和的古树林中，确认那寒水玄蟒并未追来，这才停下脚步，靠着一株需数人合抱的巨树喘息。
“呼……呼……吓死我了！”西门瑶拍着胸脯，小脸依旧有些发白，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刚才那条大蛇，也太可怕了！差点就被它咬到了！”她心有余悸地看向北冥宸，“北冥师兄，你没事吧？”
北冥宸气息平稳，只是月白袍袖的袖口处，被玄蟒毒牙带起的劲风划破了一道小口子。他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无碍。”
南宫昊则是满脸兴奋，虽然虎口还有些发麻，却浑不在意，哈哈笑道：“痛快！真是痛快！接近二阶的妖兽啊！咱们四个炼气期，居然能从它老巢里虎口夺食！说出去都没人信！”他看向北冥宸和云芷，眼中满是佩服，“北冥兄弟，云芷师妹，你们俩的配合绝了！还有西门师妹，采集得漂亮！”
他性子直爽，佩服就是佩服，毫不扭捏。
云芷微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清冷的眸光扫过众人，见大家都安然无恙，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才悄然散去。她轻轻颔首，算是回应了南宫昊的称赞。
“好了，此地应该安全了，我们先清点一下收获吧。”北冥宸开口道。虽然击退（或者说摆脱）了强敌，但身处秘境，仍需保持警惕。
西门瑶闻言，立刻献宝似的将储物袋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摊放在一块较为干净的青石上。
三株通体碧绿、叶片如弯月的清心草，散发着宁静心神的气息；五颗龙眼大小、赤红如火、隐有热浪的赤炎果；还有三块拳头大小、闪烁着厚重土黄色光泽的戊土石。
浓郁的灵气混合着独特的药香、果香与土石气息弥漫开来，显然都是品质上佳的好东西。
“清心草是炼制静心丹、破障丹的主药之一，能稳固心神，对抗心魔；赤炎果蕴含精纯火灵之力，可直接服用辅助火系功法修炼，亦是多种火系丹药的重要材料；戊土石则是炼制土系防御法器的上好灵材。”西门瑶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大眼睛亮晶晶的，“这些东西，放在外面，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呢！”
南宫昊搓了搓手，看着这些灵物，虽然眼热，却还是主动说道：“这次能拿到这些东西，大家都有出力。北冥兄弟冒险引怪，云芷师妹控制得力，西门师妹采集及时，我就出了点蛮力。怎么分，你们说了算，我没意见！”他虽出身大族，性子张扬，但在利益分配上却颇为光明磊落。
北冥宸看向云芷和西门瑶：“二位师妹意下如何？”
云芷声音清冷：“按需分配，或均分，皆可。”
西门瑶也连忙点头：“我听云芷和北冥师兄的！”
北冥宸略一沉吟，道：“清心草于稳固心神、抵御外魔有奇效，于我等修行皆有裨益，可均分。赤炎果主火系，于南宫师兄效用最大，可多取。戊土石可用于炼器，我等目前皆用不上，可先由一人保管，出了秘境再协商处理或兑换所需资源。”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次我并未出太多力，引怪本为计划之中。云芷师妹术法控制至关重要，南宫师兄正面抗衡功不可没，西门师妹及时采集亦是关键。分配上，不必考虑我太多。”
他这话说得诚恳，并非谦让，而是事实。没有云芷的精准控场和南宫昊的正面牵制，仅凭他一人，根本无法成功。
云芷却轻轻摇头：“北冥师兄过谦。若无你精准判断、冒险引诱并施展缚灵咒，我等连出手机会都无。分配理应公平。”
南宫昊也大手一挥：“就是！北冥兄弟你再客气我可就不高兴了！咱们四个，谁都不能少！”
见三人如此，北冥宸也不再推辞，最终商议决定：三株清心草，四人各得一株，多出的一株给予此次承担风险最大的北冥宸；五颗赤炎果，南宫昊取三颗，北冥宸和云芷各取一颗（云芷言明可用于交换或炼丹）；戊土石暂由北冥宸保管。对此分配，众人都无异议，皆大欢喜。
分润完毕，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秘境中的夜晚，比外界更为漆黑，妖兽活动也可能更加频繁，显然不适合再继续探索。
“找个地方过夜吧。”北冥宸环顾四周，“需易守难攻，靠近水源。”
四人一番寻找，最终在距离一条小溪不远处的山壁下，发现了一个浅显的洞穴，洞口仅容一人通过，内部空间不大，但足够四人栖身，且地势较高，视野开阔。
南宫昊自告奋勇，在洞口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预警禁制。北冥宸则在洞穴周围撒上了一些驱虫避蛇的药粉。云芷指尖寒气流转，在洞口内侧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冰镜，可以反射外部微弱的光线，方便观察洞外情况。西门瑶则从储物袋里拿出干净的毯子铺在地上，又取出一些灵果和清水。
小小的洞穴，在四人的合力下，很快便成了一个临时的、相对安全的庇护所。
夜幕彻底降临，秘境陷入一片黑暗，唯有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兽吼虫鸣，更显幽深。洞内，南宫昊拿出了一颗照明用的萤石，柔和的光芒驱散了黑暗。
四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灵果，喝着清水，气氛不似白日里那般紧张。
“说起来，咱们四个能凑到一起，也是缘分啊！”南宫昊啃着果子，感慨道，“当年升仙大会，你们俩，”他指了指北冥宸和云芷，“可是出尽了风头！我可是憋着一股劲要追上你们呢！”
西门瑶也笑嘻嘻地说：“是呀是呀，北冥师兄七纹半，云芷妹妹虽然没亮纹，但那动静可比亮纹还吓人！”
提起旧事，云芷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萤石光芒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北冥宸神色不变，只是静静听着。
南宫昊又好奇地问：“北冥兄弟，你这五年都在干嘛？听说你一直闭关，连术法都没学？可我看你刚才那缚灵咒，用得相当老辣啊！还有那身法，绝了！”
北冥宸咽下口中的清水，平静道：“师尊教导，根基为重。五年间，大多在研习经文，打磨控制。”
“控制？”南宫昊若有所思，“就像你对付那引雷石一样？”他显然也听说过一些北冥宸的传闻。
北冥宸微微颔首。
南宫昊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厉害！我光是练剑都觉得枯燥，让我五年不学新招，光打磨基础，我可受不了！”他性子跳脱，耐不住寂寞。
云芷忽然轻声开口：“根基稳固，方能行远。北冥师兄之道，乃正途。”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认同。她修炼《冰心诀》和《玄冰塑脉诀》，深知基础的重要性。
北冥宸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西门瑶听着他们的讨论，插嘴道：“我觉得云芷妹妹的冰系术法才厉害呢！又好看又实用！还能帮我们过河，打妖兽也准！”
云芷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过脸去。
四人就这样，在萤石的微光下，聊着修行，聊着见闻，偶尔南宫昊说些万剑宗的趣事，西门瑶讲些琉璃净土的见闻，气氛倒也融洽。虽然性格迥异，但经过白日的并肩作战与此刻的夜话，一种名为“伙伴”的纽带，已在悄然间联结。
夜色渐深，四人轮流守夜。第一班是北冥宸。
他盘膝坐在洞口，背脊挺直，神识如同水银泻地，笼罩着方圆数十丈的范围。洞内，南宫昊已然入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西门瑶也靠在云芷身边睡着了；云芷则并未沉睡，只是闭目调息，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
月光无法穿透秘境的朦胧天幕，只有稀疏的星子洒下微光。北冥宸的目光掠过洞外漆黑的丛林，耳中听着风声、虫鸣、溪流，还有身后同伴平稳的呼吸。
这与他五年来独自在听雷轩修炼的感受，截然不同。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暖意，在他沉寂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