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血肉食堂】，并不是一个比喻。
这里是真的——全是血，全是肉。
刚一踏进去。
一股混合着劣质福尔马林、陈年下水道淤泥，以及某种诡异肉香的味道，就如同实质般糊在了脸上。
“呕——”
苟富贵没忍住，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李无序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但目光却死死盯着食堂的墙壁。
那墙壁在呼吸。
暗红色的肉膜覆盖在石砖上，随着某种心跳的频率一收一缩。
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用人骨拼成的标语：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行原本充满教育意义的诗句，在这里，每一个字都在滴着黑血。
“排队！”
“不想饿死的，都给我滚过来排队！”
窗口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咆哮。
仅剩的十几个通过初试的弟子，此刻正面色惨白地排成一列。
队伍最前面。
一个外门弟子端着餐盘，那是刚打好的饭。
盘子里只有一样东西：
一只拳头大小的、还在微微跳动的红色心脏，上面淋着绿色的胆汁酱。
“这……这怎么吃啊？”
那个弟子崩溃了。
他只是来修仙求长生的，不是来当野兽的。
“我不吃！我辟谷还不行吗！”
他惊恐地后退，手一抖，盘子翻了。
“啪嗒。”
那颗心脏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沾满了灰尘。
死寂。
整个食堂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墙壁蠕动的声音。
突然。
墙上那句标语亮起了刺眼的红光。
**【浪费粮食，罪大恶极。】**
**【不仅要光盘，还要把你变成盘中餐。】**
没有给那个弟子任何求饶的机会。
“呲啦——”
他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张长满倒刺的巨大嘴巴猛地窜出。
一口吞下。
连惨叫声都被那咀嚼骨头的“咔嚓咔嚓”声淹没。
几秒钟后。
那个弟子的位置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滩血迹。
而食堂后厨那个巨大的汤桶里，突然传来了“扑通”一声落水声。
仿佛……加菜了。
“咕冬。”
苟富贵咽了一口唾沫，他现在不仅不敢吐，甚至想把刚才那口唾沫咽回去充饥。
“大、大师兄……这规则是必死局啊！”
“不吃会饿死，吃了会恶心死，倒了会被吃掉……”
李无序没说话。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清冷。
这位高冷的冰山美人，此刻脸色也有点发青。
她的手死死握着剑柄，指节发白。
虽然她刚才在广场上是个令人生畏的“音游剑仙”，但那是在迷失状态下。
现在她清醒了。
让她吃这种东西，比杀了她还难受。
“别怕。”
李无序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
“有我在，饿不着你们。”
他依然戴着那条鲜红的红领巾，大步走向打饭窗口。
……
窗口内。
是一个身高足有两米五的“女性”。
如果不看她那张缝合了十几块不同肤色人皮的脸，身材或许还算火辣。
她手里提着一把比门板还宽的剁骨刀，上面沾满了不明凝固物。
这就是这关的BOSS——【鬼面厨娘】。
“下一位！”
厨娘狞笑着，手中的汤勺在桶里用力搅动。
李无序三人站到了窗口前。
“哟，这不是刚才在广场上蹦迪的小家伙吗？”
厨娘的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在苏清冷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有些嫉妒苏清冷光滑的皮肤。
“既然是特长生，那就给你们加点料。”
“哗啦！”
一大勺粘稠的、黑乎乎的东西扣进了苏清冷的盘子里。
依稀能看见几颗眼珠子在黑汤里沉浮，像是在仰泳。
苏清冷的身子晃了晃。
差点拔剑。
“还有你。”
厨娘看向李无序，嘴角裂开到耳根：“你看上去很嫩，适合生吃，所以你也吃生的吧。”
啪！
一块还在滴血的肉皮被扔进了李无序的盘子。
肉皮上甚至还带着半个文身图案，看样子是个“忍”字。
“吃。”
厨娘把剁骨刀重重往案板上一剁，溅起一片血沫。
“这是食堂的规定。”
“谁敢剩下一口，我就把谁剁碎了做明天的早餐包子。”
那股属于元婴后期甚至化神期的恐怖威压，死死锁定了三人。
这是规则压制。
在食堂这个领域里，厨师就是天。
苟富贵已经哭出来了，端着盘子的手抖得像帕金森。
苏清冷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与其受这种辱，不如拼了。
就在她准备燃烧精血强行出剑的时候。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苏师姐，别冲动。”
李无序挡在了她身前。
他端起那个装着“文身肉片”的盘子，举到眼前，左看看，右看看。
甚至还凑上去闻了闻。
然后。
眉头紧锁。
那种表情，就像是一个米其林三星的美食评论家，在路边摊看到了一只苍蝇。
“你在干什么？”
厨娘愣了一下，“赶紧吃！再磨蹭我就……”
“啪！！！”
一声巨响。
李无序没有任何征兆地，狠狠将手里的盘子摔在了地上！
盘子粉碎。
那块带着文身的肉皮滑出去老远，沾满了灰尘。
全场震惊。
后面的队伍里，十几个弟子瞬间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李无序被红光吞噬。
这是公然违反“光盘行动”！
这是找死啊！
墙上的标语果然再次亮起红光。
厨娘更是勃然大怒，手中的剁骨刀高高举起：“你敢浪费我的心血？！”
“心血？你说这是心血？！”
李无序的声音比她还要大。
他指着地上的那块肉，愤怒地咆哮起来：
“你管这种垃圾叫食物？！”
“你是厨师吗？你懂不懂什么叫食材处理？！”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厨娘的鼻子上：
“第一！这块肉没有经过任何排酸处理！肌肉纤维还是僵硬的！这时候口感最柴！最酸！”
“第二！看这个文身！这明显是个混混！生前肯定作息不规律，长期熬夜，体内堆积了大量的毒素和皮质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李无序猛地一拍窗口的大理石台面：
“摆盘！你的审美被狗吃了吗？红色的肉配绿色的胆汁？你是想让食客色盲吗？！”
厨娘被骂懵了。
她举着刀，僵在半空。
这……这是重点吗？
这里是血肉食堂啊！吃的不就是怨气和恐惧吗？
谁特么在乎口感和摆盘啊？！
“你……你找死！这里是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
李无序冷笑一声。
他挺起胸膛，指了指脖子上那条鲜艳的红领巾。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我是谁？！”
“我是【天道第一附属小学】的**卫生委员**！”
“根据《诸天万界食品安全卫生管理条例》（李无序现编版）第302条规定！”
“任何食堂，不得向学生提供腐烂、变质、来源不明、甚至带有文身的‘三无产品’！”
“你这是在投毒！”
“你这是严重的食品安全事故！”
李无序的气势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
这不是灵力的威压。
这是来自“甲方爸爸”和“监管部门”的双重威压！
在那个规则混乱的旧时代，红领巾代表着一种绝对的秩序正确。
“系统！给我生成投诉单！”
“投诉对象：血肉食堂主厨。”
“投诉理由：以次充好，用厨余垃圾冒充食材！欺诈消费者！”
【叮！逻辑构建中……扣除崩坏点100。】
【逻辑判定：宿主正在“拒绝食用垃圾”。】
【规则冲突检测：扔掉垃圾 ≠ 浪费粮食。】
【判定结果：投诉有效！食堂整改令生成中！】
嗡——！
原本锁定李无序的那道必死红光，突然在半空中拐了个弯。
就像是扫描仪一样，猛地照在了厨娘的身上。
**【警告：检测到严重卫生违规。】**
**【食材评级：如果不算垃圾，那也是极差。】**
**【虽然你的本意是想喂猪，但客人也是有尊严的。】**
**【责令整改！扣除厨师当年绩效！】**
“啊？！”
厨娘傻了。
那道红光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烫得她冒起一阵黑烟。
“不想吃就不吃嘛！怎么还投诉啊！”
“我这几百年都是这么做饭的啊！”
她慌了。
对于怪谈生物来说，“人设”就是生命。
如果被判定为“不合格的厨师”，她的力量会大幅度衰退，甚至会消失。
“这位……这位委员！”
厨娘扔下剁骨刀，那张狰狞的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谄媚（虽然看起来更恐怖了）。
“息怒！一定要息怒！”
“是我疏忽了！是我没考虑到现在的学生嘴这么刁！”
“那您说……您想吃点什么？”
“只要不是这种垃圾，您尽管点！哪怕是要龙肝凤髓，我也去给您偷……啊不，去采购！”
李无序看着面前那张讨好的鬼脸，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赌对了。
规则怪谈看起来无解，其实只要你比它更不讲理，更有“规矩”，你就能赢。
“龙肝凤髓就算了，那种野味不卫生。”
李无序一脸嫌弃地摆摆手。
他再次打开系统商城。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工业时代的味蕾巅峰。”
【兑换：康师傅红烧牛肉面（桶装）×3。】
【消耗：30崩坏点。】
光芒一闪。
三个紫红色的纸桶出现在台面上。
李无序撕开包装，把那个小小的蔬菜包和酱料包挤进去。
“开水。”
他对厨娘扬了扬下巴，“要一百度的滚水，少一度都不行。”
厨娘小心翼翼地捧着纸桶，就像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她指尖冒出一缕红色的妖火，对着桶里的水稍微加热了一下。
几分钟后。
一股霸道至极的香味，冲天而起。
那是味精、香精、棕榈油和脱水蔬菜混合在一起爆发出的、足以摧毁一切嗅觉的恐怖味道。
在这满是腐烂气息的食堂里。
这股味道，简直就是天国的圣辉！
“这……”
厨娘深吸了一口气，那只满是血污的眼睛里，竟然有泪水流了下来。
“这是什么味道？”
“如此纯粹！如此霸道！”
“完全闻不到任何食材原本的腥味，全是……全是科技与狠活的香气！”
“这就是……仙界的食物吗？”
李无序没有理会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厨娘。
他端起一桶泡好的面，塞到还在发呆的苏清冷手里。
“吃吧。”
“比起那些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做的肉，至少这个我是看着它出厂的。”
苏清冷捧着热乎乎的面桶。
那股浓郁的红烧牛肉味钻进鼻子里，瞬间勾起了她凡人时期的些许记忆——虽然凡人也吃不到这么香的东西。
她试探性地挑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
Q弹。
爽滑。
还有那充满罪恶感的浓汤。
苏清冷的眼睛瞪大了。
这比辟谷丹好吃一万倍！
“呲溜——呲溜——”
旁边，苟富贵已经不顾烫嘴，狼吞虎咽地吃得满头大汗。
“太好吃了！大师兄！这简直就是神仙吃的啊！”
食堂里其他的弟子都看傻了。
他们手里端着眼球和手指，看着李无序三人吃着那种散发着金光的面条。
一种名为“嫉妒”和“想哭”的情绪在蔓延。
这就是特权阶级吗？
我们也想当卫生委员啊！
厨娘趴在窗口上，贪婪地吸着空气中残留的香精味。
她看着李无序，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食物的眼神。
而是看“供货商”的眼神。
“那个……委员大人。”
厨娘搓着手，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面……能不能给我也整点？”
“作为交换……”
她凑近李无序的耳边，吐出一股冷气：
“刚才广播那个事儿……”
“其实那个大喇叭平时是内门的一个魅魔长老在管。”
“她是个声控，而且……最近好像到了发/情/期。”
“如果你手头有刚才那个‘甜蜜蜜’的完整版，我有办法带你去见她，而且保证她不会把你吸干。”
李无序喝了一口面汤，满足地叹了口气。
他斜眼看着厨娘：
“想吃面？”
“这可是进口货，很贵的。”
“不过嘛……”
李无序笑了笑，从系统里兑换出一根**【乡巴佬卤蛋】**，在厨娘面前晃了晃。
“如果再加个蛋，你能不能告诉我……”
“下一个关卡【恐怖医务室】的校医，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
厨娘死死盯着那个黑得发亮的卤蛋，疯狂点头：
“能！太能了！”
“那个校医……他其实是个严重的洁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