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倒当真未曾料到。
望着眼前浮现的画卷，我转头看向一旁浑然不觉的绿容，满脸皆是惊奇。
虽早已知晓这小画师与她缘分不浅，待她态度亦与众不同——
他本画不出美人，可绿容想看，他下笔便流畅自如。
却万万没想到，绿容竟是上辈子那位画师的妻子。
再往下看去，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画筒中的画轴微微颤动，而后散发出朦胧光晕。
不知过了多久，那书生再度踏入房间，展开画卷，沉醉地凝视着画中美人：
“天下第一美人……我当多多观摩，找出不足才是……”
“迟早有一日，我要画出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让绣心好好品鉴一番……”
他的目光在画中美人脸上流连，而后闭上双眼，似在脑海中重温那日在师兄家中所见的云浮公主真容……
再度睁眼时，神情满是难掩的黯然：“还差得太远。”
思忖片刻，他终究还是铺开新纸，准备重新描摹。
然笔尖刚蘸上墨汁，绣心便叩响了书房门：
“夫君，你莫不是又在看画？”
“今日的书，可曾用心研读？”
书生慌忙讪笑两声，匆匆将美人图卷起塞进画筒：“这就去读。”
绣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书院都说你功底扎实，今科有望高中，怎还这般散漫？美人图何时不能画，府试却是万万耽搁不得的。”
她随即对书生歉然一笑：
“夫君，我并非刻意催你。”
“只是你若想多与师兄往来，终究该谋个功名才是。否则师兄如今身居官位，咱们却是一介布衣，你便是想再看一眼那美人图，也只能满心牵挂，反倒不便登门拜访。”
“你说得极是。”
书生颔首道：“我虽酷爱绘画，却也知晓自己技艺尚浅，不足以向师兄请教。”
“待我考取功名，日后与师兄相交方能随心所欲。届时，便是将画卷借回来观摩几日，亦无不可。”
“我听你的。”
夫妻俩相视而笑，满室恩爱，尽在不言之中。
可我念及绣心日后的遭遇，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上次窥见的是画皮鬼的因果，此番却是从绿容的前世视角所见。
我凝神细看，忽见一日，空寂的书房内，那画卷竟自行高悬于墙，而后从中缓缓走出一位美人。
正是那画皮鬼的模样。
她走到水盆边，临水自照，缓缓抚摸着脸颊，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得意：
“我才是天下第一美人……书生他，本该日日看着我才对……”
她喃喃自语，在书房中轻转一圈。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了。
画皮鬼惊了一跳，瞬间遁回画卷之中。
推门而入的正是绣心。
她并未察觉异样，只是想来书房稍作整理，目光触及墙上高悬的画卷，不由得又是一声嗔怪：
“这呆子，跟他说了要专心读书，怎又把画挂出来了？”
说罢踮起脚尖，将画卷重新卷起，插回画筒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