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夜雨。
蜀人连夜掘开马牧河古河道,春水暴涨,蜀王化水为兵。
翌日,雨停,伐蜀远征军的兵锋逼近蜀都外围。
“报!蜀人已掘开上游河道,蜀都周边河水大涨,吾军前锋缺乏船只无法前进……”
兵贵神速的阑疾认真聆听着情报官之情报汇报,帅帐中还坐着庸国四王子瀛诸、巴国之狐坤廓、巴国之虎猇维。几分钟后,阑疾摆手打发走情报官,然后举行起军事四人组会议。
“具体情报大家刚才都听到了。蜀人利用沱江支流构筑起水网防线,阻挡我军进攻蜀都,三位说说我军下一步该如何突破蜀人的防线。”阑疾道。
沱江,发源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松潘县的黄龙乡,干流全长约629公里,流域面积约2.7万平方公里。沱江主要流向为自西北向东南,最终在重庆市江津区汇入长江。晚商时代,蜀国国都依沱江支流而兴,蜀人通过人工水系与自然河道的巧妙结合,构建起兼具防御、运输、灌溉功能的“水城”系统。
最年轻的瀛诸首先发言:
“王兄,据目前探得的情报,关键渡口全部掌握在蜀人的手上,而蜀人比我们更了解沱江支流的水情。愚弟认为,我军应该一边继续打探情报,一边收集、赶制渡河船只……同时,也让长途跋涉的将士们短暂休整。”
巴国之虎猇维道:
“这样做无疑给了蜀人喘息之机。鄙人认为,蜀军新败且蜀都兵力空虚,虽板楯蛮部落已进驻蜀都充实城防,实乃乌合之众也……我军应利用周边乔木连夜赶制渡河工具,能造多少造多少,明早起雾之时,猇维愿亲率几百精兵冒险强渡!”
阑疾问沉默不语的巴国之狐:“坤廓元帅,您的军事建议是?”
巴国之狐坤廓最后表态道:
“禀世子,板楯蛮与我巴国之钟离山五姓同根同源,我们巴人说的语言他们板楯蛮听得懂,他们板楯蛮的语言我们巴人同样听得懂……如果能说服板楯蛮加入我军或退出蜀都,蜀都唾手可得。”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蛮族首领燮万,统帅部落蛮兵以及蜀军残部死守沱江防线;同一时间,深知获胜机会渺茫的年轻蜀王,果断组织蜀国老弱妇孺们有序撤离,他们向南方平原(金沙)仓促迁徙。许多人只来得及抓起几件陶器或玉琮,便被迫离开世代相依的家园。妇女们哽咽着用麻布包裹婴孩,还能走路的老人拄着木杖回首凝望,那是对祭祀广场青铜神树以及纵目面具的最后一瞥;被南驱的蜀国孩童们在泥泞中踉跄,他们的哇哇哇哭喊声与负重牲畜之哀鸣声交织成一片混沌;部分无力南撤的老人选择在城内上吊,生乃蜀国人死成蜀都鬼。
在王权南撤的背景下,祭司阶层成为了这座千年蜀都最后的守护者与终结者,他们的行动充满了神圣决绝与仪式性毁灭。在已然寂静的祭祀广场上,摇曳千年的青铜神树失去了往日接受蜀人膜拜之光华。大祭司手持神锤,带着郑重悲怆的仪式感,亲手向那棵大神树砸下第一击,轰隆!接着,轰隆、轰隆、轰隆……在祭司阶层的角度,神圣的青铜法器绝不能落入异教徒之手;将其砸毁砸碎,是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将神器释放,让神圣的力量重归于天地。每一位留守祭司都沉默地进行着销毁法器的工作,他们将神树的枝叶、太阳形器、花果等部件逐一击碎,这是对天神最后的献祭。 因时间仓促,大立人铜像、青铜大面具、黄金权杖等等法器被留守祭司们选择了深埋地下,部分器物甚至被有意识地进行了焚烧再深埋,静待数千年后之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