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衡低笑出声，那笑声似在耳畔萦绕，震得我胸腔微微发痒。
他却道：“小新娘，若需你以死换我自由，那你夫君我，岂非太过无能。”
他声音平和，目光带着几分无奈：“我不知道你竟这般忧心我。但我今日告诉你，我滞留这雪山寒洞，非是无法离去，而是不愿离去。”
“足够功德是我脱身之途，却非唯一之法。”
我怔住了。
半晌才喃喃道：“我总在想，你这般强大，究竟是谁能将你死死困在这雪山之中？”
“如今知晓你并未受尽苦楚、遭人镇压，我心里……”
我按住胸口，只觉眼眶发热发酸：“司衡，为何我心头这般滚烫……”
司衡凝视着我，目光似穿透重重空间，落在我身上。
他轻声道：“慕瑶，别怕，我懂你的心意。我亦知你心性坚韧非凡。”
“人生在世，并非将‘死’字挂在嘴边，才算得上真挚。”
一只温热的掌心抚上我头顶，暖意融融，墓穴中却无人察觉。
他安抚道：“莫要担心，我不会有事。”
“此刻，多陪陪你的朋友们吧。”
他将目光投向绿容与云浮公主：
“你离村之后，遇上的这些女子，有坚韧、有赤诚、有豁达、有善良。能与她们结为挚友，慕瑶，你当珍惜这份缘分。”
“我晓得。”
他不再言语，身影也渐渐隐去。
我望着与白骨将军并肩而立的云浮公主，又看向眼中含羡却清明通透的绿容，深吸一口气。
虽不知自己是否愿为司衡赴死，但我知晓，他曾数次救我性命，若他有难，我必倾力相助！
对他如此，对友人，亦是如此！
此刻，我再度看向绿容。
她与这小画师之间，定然有着别样缘分，只是她自己不肯依托这份缘分，甚至不愿去探寻。
我明白，她看得太过透彻，知晓自己无力自保，索性不愿徒增烦恼。
但……
“绿容，”我轻声问她：“若有朝一日你能重获自由，无需再忧心自保之事，你想做些什么？”
绿容一怔，眼中渐渐浮现出淡淡的憧憬：“我只想过最平凡的日子。那些喧嚣浮华，我早已见识过了。”
“既然如此，”我指着前方的云浮公主：“去问问她吧。她既是前朝公主，亦是地府鬼王。若你不惧，我可请她召来附近小鬼护你周全……你还愿意赎身吗？”
这是我方才陡然生出的念头。
云浮公主虽未返回地府，实力却未曾消减。世间孤魂野鬼无数，她麾下怨鬼亦不在少数，召来两三位以香火供奉，护绿容周全绰绰有余。
绿容出身青楼，看得透彻，却又未能全然通透。
司衡曾教诲我：眼界与心胸，是使人永葆清醒的基石。
故而，若她能学学云浮公主——学她的家国大义，学她的殊死抗争，学她在地府的百折不挠、坚如磐石……
那么终有一日，绿容自能护得自己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