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推门进来，脸色很沉。“头儿，城西那边……联系不上了。”
李锐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多久了？”
“超过二十小时。所有紧急联络方式都失效。”老张声音压得很低，“昨晚目标团伙有异常调动，我们怀疑……他暴露了。”
李锐放下笔：“他最后传回的消息是什么？”
“昨天下午四点左右，他报告昨天会按计划使用那套标记纸币。但具体时间地点，要等他用完后立即补充。”老张深吸一口气，“但他没用后续联络渠道。”
李锐站起来，走到窗边。这意味着卧底要么没找到使用纸币的机会，要么刚用完就出事了。
“他准备的那套特殊纸币呢？”
“按预案，如果他失联超过十二小时，我们就启动纸币追踪程序。技术组已经就位，只要那特殊纸币出现在流通领域，我们就能锁定位置。”
李锐盯着楼下街道：“如果他根本没机会用呢？”
“那我们就彻底断了线索。”
就在这时，老张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眼睛猛地睁大。
“头儿！有信号了！那张纸币被使用了！”
“位置？时间？”
“陈记当铺门口的肠粉摊！信号触发记录显示是昨天下午五点十七分！”
李锐抓起外套：“走！去肠粉摊！通知行动组待命！”
肠粉摊前正值早高峰，排着小小的队伍。老板忙得脚不沾地。看到李锐和老张亮出证件，他愣了一下，擦了擦手。
“警察同志，什么事？”
“老板，别紧张。我们想了解一下昨天下午。”李锐语气尽量平和，“你收的钱里，有没有一张比较特别的钱？上面可能有点不起眼的记号。”
老板一脸茫然：“记号？昨天？这哪记得住啊。每天收那么多钱……”
老张补充道：“大概下午的时候。你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特别的情况？”
老板皱着眉，努力回忆：“五点多……那会儿人也不少……特别的人？”他摇了摇头，“好像没啥特别的。”
李锐换了个方向问：“老板，你昨天收的钱，和今天的混在一起了吗？”
“那肯定啊，”老板指着钱箱，“晚上收摊数好，今天开门接着用。都在这儿了。”
李锐的心沉了一下。这意味着即使纸币昨天下午出现过，现在也可能还躺在钱箱里，或者已经被当成找零又给了别人。
“能不能看看你现在的钱箱？”李锐问。
老板倒是配合，把钱箱搬了出来。“都在这儿了，昨天的，今天的，都混着呢。”
看着满满一箱杂乱无章的纸币和硬币，李锐和老张都皱紧了眉头。这要怎么找？
老张试探着问：“老板，你昨天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大概做了多少笔生意？找零出去的钱，大概有多少？主要是哪些面额的？”
老板估算了一下：“那会儿……怎么也得有三四十份吧？找零？那可多了去了，五毛的，一块的，五块的……根本数不过来。早上到现在又找出去不少，谁知道那张钱还在不在里面。”
李锐知道这样大海捞针不是办法，而且极易惊动可能存在的眼线。他转变思路：“老板，你再仔细想想，昨天下午五点多，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顾客？比如，是不是有人只用现金买了一份最便宜的肠粉？或者，你找零的时候，有没有无意中注意到一张比较新、或者感觉有点不一样的一块钱？”
老板被这么一问，努力地回忆着：“昨天……五点多……”他忽然顿了顿，“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昨天傍晚，天快擦黑的时候，是有个小伙子，穿着灰夹克，就买了两份最基础的肠粉，十块钱。他好像掏了半天，凑了一把零钱给我，里面好像是有一块的……但当时忙，我没细看，直接扔钱箱了。然后……对了！后来没多久，住附近的张婆婆来买加蛋的，我好像……我好像就是从钱箱里拿了几张一块的找给她的，有没有昨天那张我就真不知道了！”
“那张婆婆一般什么时候来？住附近吗？”李锐立刻追问。
“她一般就住这后面那片老房子，平时买菜路过会来。今天……哎，好像还没看到她。”
正说着，一个提着菜篮的老太太正好从摊前经过。老板眼睛一亮，指着那边：“哎！巧了！就是她！张婆婆！”
李锐和老张立刻转身，朝张婆婆走去。
“婆婆，您好，我们是警察。想跟您了解点情况。”李锐亮出证件。
张婆婆有些紧张：“警察同志？啥事啊？”
老张语气温和：“婆婆，别怕。我们想问一下，您昨天傍晚，是不是在这家肠粉摊买过肠粉？老板找给您了一些零钱，里面有一块的纸币？”
张婆婆想了想，点点头：“是啊，昨天是买了。找了我……几张零钱，有纸的也有硬币。怎么了？”
李锐追问：“婆婆，那些零钱您还在吗？我们特别需要看看其中一张一块钱的纸币。”
张婆婆闻言，立刻开始翻找自己的布包：“零钱啊……我看看……我一般零钱都放这个小零钱包里……”她拿出一个旧的小零钱包，打开翻找。
李锐和老张紧紧盯着。
然而，张婆婆翻了一会儿，脸色变得疑惑，然后着急起来：“哎？不对啊……我昨天买完菜和肠粉，零钱应该都放这里了……怎么好像少了？我记得……我昨天从菜市场出来，感觉被人碰了一下，当时没在意……难道……”
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警察同志，我的零钱包……是不是那会儿被偷了？里面还有我好几十块钱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李锐和老张调动资源，试图追踪那个可能存在的扒手，但范围太大，时间过去太久，如同大海捞针。
就在晚上七点多，一阵喧哗从隔壁办案区传来。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同事探头进来：“李队，刚在公交站牌抓了个扒手，缴获了一堆钱包和零钱，有几个失主在隔壁认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有你们要找的线索？”
李锐本不抱希望，这种小毛贼和城西的大案很难关联，但眼下任何一丝可能都不能放过。他和老张走了过去。
桌上摊着一堆赃物，几个钱包和一些散钞。一个办案民警正在清点登记。
“就这么点东西，这小子专挑老年人下手，摸零钱。”民警随口说道。
李锐的目光扫过那堆散钞，突然，他瞳孔一缩！在那沓皱巴巴的、面额不一的纸币中，有一张一元纸币的边缘，在灯光下似乎有极细微的、不寻常的墨迹反光！
“等一下！”李锐一步上前，小心地用镊子夹起那张一元纸币。
老张也凑了过来，呼吸顿时急促。
没错！就是它！
“快！技术组！立刻检查！”李锐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技术组迅速对纸币做了详细检查。除了那两句不起眼的诗，在紫外线照射下，纸币边缘果然显现出几个极细小的数字：21-47-13
“是坐标？”老张猜测。
“不，是页码-行数-字数。”李锐已经拿出卧底之前传递情报用的那本旧版《新华字典》。
他快速翻到第21页，数到第47行，第13个字。
“湖”
李锐继续破译后续的数字。最终拼出一句话：
“湖东废厂 今晚十点 最后机会”
“行动组集合！”李锐看着时钟，“目标，城东湖区废弃化工厂！”
晚上九点五十分，行动组悄然包围了湖边的废弃化工厂。李锐带队从正面潜入，老张带人封锁后路。
李锐打手势，让队员分散搜索。在最大的车间里，他们找到了被捆绑在角落、奄奄一息的卧底。
“坚持住，救护车就在外面。”李锐快速割断绳子。
卧底艰难地睁开眼，用气声说：“……仓库……有暗门……”
就在这时，仓库方向传来枪声！
“老张那边交火了！”耳机里传来报告。
李锐留下两人照顾卧底，带队冲向仓库。激烈的交火持续了十分钟，最终，藏在仓库暗室里的毒贩全部落网，缴获了大量毒品。
行动结束已是凌晨。救护车带走了卧底，他的伤势很重，但还有救。
老张走到李锐身边，递给他一杯热水：“还好我们动作快。”
李锐望着湖面，没有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特殊的一元纸币，在月光下看着那两行小字：
山花篱下尽当月
水影藏青匿新春
“下次，”李锐把纸币收好，“我们得设计个更安全的传递方式。”
老张笑了：“得让那小子好了以后自己来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