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残阳血路
坡底的厮杀声渐渐微弱，最后一声冥族暗探的尖啸消散在林间时，残阳已透过密叶的缝隙，在满地狼藉的战场上投下斑驳的血色光斑。风卷着枯黄的橡树叶掠过，卷起的不仅是破碎的麻布片、凝固的暗红血痂，还有冥族暗探尸身化作的淡黑腐臭气息，与山间野菊的清苦香气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战场的余温与惨烈，连林间的蝉鸣都沉寂了，只剩风穿过枝桠的呜咽，如同亡魂的低语。
阿衡拄着星族女子递来的银杆器物，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那银杆入手微凉，顶端的紫芒早已黯淡如残烛，只剩一丝微弱的星能顺着掌心蔓延上来，勉强缓解着他浑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他的后背早已被鲜血浸透，靛蓝色粗布短褂与撕裂的皮肉紧紧黏连在一起，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钢针在穿刺骨髓，尖锐的疼痛顺着脊椎往上窜，让他忍不住牙关紧咬，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视线也因失血与剧痛变得有些模糊，眼前的树木都在微微摇晃。
他低头望去，掌心的银纹还残留着淡淡的白光，与腕间黑石坠的微弱温热相互呼应。方才那毁天灭地的黑白光刃，耗尽了他大半星脉力，此刻体内的星能如同干涸的溪流，只剩下涓涓细流在经脉中缓慢流淌，每一次运转都伴随着经脉的灼痛——星族女子说得没错，他强行催动星核碎片的力量，星脉已然受损严重。
“呼——”一声沉重的喘息打破了短暂的沉寂，蛮牛一屁股坐在地上，魁梧的身躯砸得地面微微一颤，手中的石斧“哐当”一声砸在身旁的泥土里，斧刃上还挂着黑衣人的黑布碎片与暗红的血渍，边缘处甚至崩出了几个细小的缺口。他黝黑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疲惫却依旧凶悍的黑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的沟壑往下淌，混着泥土与血迹，在脸上画出一道道狰狞的痕迹。胳膊上早年猎熊留下的三道交错旧疤被汗水浸泡得发白，新添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染红了粗壮的臂膀，却依旧咧嘴朝着阿衡露出一口黄牙，声音沙哑却带着几分爽朗的骄傲：“阿衡，好小子，没给咱们青溪寨丢脸！方才那一刀劈得痛快，看得老子热血沸腾！”
方石就坐在蛮牛身旁，他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蜡黄的脸色比平日里苍白了几分，嘴唇干裂起皮。左臂的伤口被林缚用麻布简单包扎过，布条上已然渗出暗红的血迹，他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只是低头用衣角细细擦拭着腰间的短刀。那短刀是他父亲留下的，刀身不算锋利，却陪着他走过了无数次山林狩猎，此刻刀身上沾着冥族暗探的黑血，擦拭间竟泛起一丝微弱的寒光，映出他眼底深藏的悍勇与坚定。他抬眼瞥了蛮牛一眼，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是吐出两个字：“省气。”
石叔靠在一棵老槐树上，粗糙的手指正用力勒紧肩膀的伤口。他的灰色长袍早已不成样子，沾满了泥土、血迹与草屑，下摆被树枝勾出几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粗糙的麻布内衬，肩膀处的伤口深得可见白骨，鲜血顺着布条的缝隙缓缓渗出，将半边肩膀都染成了暗红。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干裂起皮，连呼吸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却依旧强撑着挺直脊背，伸手拍了拍阿衡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追兵暂时退了，但你以为冥族会善罢甘休吗？这些黑衣人招式诡异，邪力阴毒，绝非寻常盗匪，恐怕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支撑，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我们青溪寨，而是你身上的黑石坠。”
他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有黑衣人的，也有冥族暗探的。黑衣人的尸体倒在地上，黑色面罩滑落，露出一张张形容枯槁的脸，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眼窝深陷，显然是长期修炼邪术所致；而冥族暗探的尸体则渐渐化作一缕缕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滩滩粘稠的黑血，腐蚀着地上的落叶与泥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冒出淡淡的黑烟。石叔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凝重：“冥族蛰伏多年，如今突然联合黑衣人现身，又对星核碎片如此执着，恐怕是要掀起一场大乱了。”
林缚蹲在一旁，正小心翼翼地帮方石更换伤口上的布条。他身形单薄，平日里总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此刻更是虚弱得嘴唇发颤，脸色苍白如纸，白色粗布长衫上沾满了污渍与血痕，连额前的发丝都被汗水与血水黏在了脸颊上。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手中的动作也格外细致，闻言抬头看向众人，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沉稳：“方才我在林间警戒时，看到西北方向有火光闪烁，隐约还能听到马蹄声与呐喊声，距离不算太远，约莫只有五六里地，像是有大队人马在移动。依我看，那说不定是冥族的后续部队，他们恐怕是察觉到这里的动静，特意调来了援兵。”
“大队人马？”蛮牛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石斧再次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中闪过一丝怒色，“狗娘养的，没完没了了！老子今日就跟他们拼了，让他们知道咱们青溪寨的厉害！”他说着就要朝着西北方向冲去，却被石叔伸手死死拉住。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石叔摇了摇头，语气严厉，“我们现在人人带伤，星能耗尽，若是强行与冥族的大队人马硬拼，不过是白白送死，到时候不仅救不了任何人，还会让阿衡陷入绝境，让青溪寨万劫不复。”
蛮牛狠狠攥了攥拳头，胸口依旧剧烈起伏着，却也知道石叔说得没错，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重新坐回地上，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快步跑了过来，是阿禾。他才十二岁，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乌黑的头发凌乱不堪，额角沾着泥土与血迹，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身上的粗布短褂也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细嫩的皮肤，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擦伤。但他的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手中紧紧捧着几枚野山楂，是他方才趁着众人休整时，在附近山林里找到的，果子不算饱满，表皮还有些破损，却已是此刻能找到的最好的食物。
他跑到阿衡面前，仰着小小的脑袋，脸上满是关切，将最饱满的一枚野山楂递到阿衡手中，声音带着几分稚嫩，却异常认真：“阿衡哥，你快吃点东西补补力气，你流了好多血。”说完，他又分别将野山楂递给石叔、蛮牛等人，最后才拿起最小的一枚，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着，眼神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密林，生怕再次出现追兵的身影。
阿衡看着手中的野山楂，又看了看阿禾稚嫩却坚毅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瞬间冲淡了几分剧痛与绝望。他伸手摸了摸阿禾的脑袋，指尖触到的是滚烫的温度，想来这孩子也受了不少惊吓，却依旧没有退缩，反而主动为大家寻找食物。他将野山楂塞进嘴里，酸涩的果肉在齿间咀嚼，没有丝毫甜味，只有淡淡的苦涩，却难掩喉咙的灼痛。他用力吞咽下去，粗糙的果肉划过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星族女子站在一旁，始终沉默着。她名叫灵汐，淡蓝色的衣衫破损不堪，肩膀的伤口经过简单包扎，却依旧有血迹渗出，将淡蓝色的布料染成了暗红，显得格外刺眼。她手中握着银杆器物，正用干净的布条细细擦拭着上面的污渍与血痕，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那不是一件武器，而是一件珍贵的宝物。银杆器物顶端的紫芒早已熄灭，此刻看起来与寻常的银杆并无二致，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星能，与阿衡腕间的黑石坠隐隐呼应。
她擦拭完银杆，抬头看向阿衡腕间的黑石坠。此刻那墨色光芒已彻底收敛回去，黑石坠恢复成了普通黑石的模样，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路，看起来平平无奇，谁也不会想到，这枚看似普通的黑石，竟是蕴含着磅礴星能的星核碎片。“星核碎片的力量虽强，但你强行催动，星脉已受损严重。”灵汐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眼底满是凝重，“星脉是星能的根基，若是受损严重，不仅无法再催动星核碎片的力量，还会伤及性命。若不及时休整，下次再遇强敌，恐怕难以支撑。”
阿衡点点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不适，星脉的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方才的爆发是多么冒险。他看向灵汐，眼中带着一丝疑惑与不解，还有几分压抑已久的迷茫：“灵汐姑娘，你说这黑石坠是星核碎片，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冥族为何如此执着于它？还有，星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直跟着我们？”
这些问题，从他得知黑石坠是星核碎片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从小到大，一直将这枚黑石坠当作家族传承的普通护身符，只知道它能抵御邪祟，护佑平安，却从未想过，它竟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还会引来冥族与黑衣人的追杀，将整个青溪寨都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灵汐闻言，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犹豫，有凝重，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悲凉。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悠远：“星核是上古时期星族的核心力量源泉，蕴含着磅礴浩瀚的星能，是抵御冥族邪力的唯一希望。上古时期，星族与冥族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战争，星核被击碎，碎片散落于地表各处，其中一枚，便是你腕间的黑石坠。”
“冥族的力量源于邪祟，畏惧星能，他们一直想要找到所有的星核碎片，将其摧毁，彻底消除抵御他们的力量，然后入侵地表，统治所有人类。”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阿衡腕间的黑石坠上，眼底满是郑重，“你是星脉守护者的后人，身上有着星纹，能够激活星核碎片的力量，这也是冥族一直追杀你的原因——他们不仅要夺取星核碎片，还要除掉所有能激活碎片的星纹持有者。”
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灵汐却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找星核碎片，阻止冥族的阴谋。如今碎片在你身上，你的安危，便是地表人类的安危。”
阿衡静静地听着，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肩负着如此沉重的责任，星核碎片的秘密，星族与冥族的恩怨，地表人类的存亡，全都压在了他这个看似普通的青溪寨少年身上。他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既有恐惧与迷茫，也有一股莫名的坚定——他不能退缩，不能放弃，石叔、蛮牛、阿禾，还有青溪寨的所有乡亲，他们都在等着他，他必须守护好他们，守护好这枚星核碎片。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如同惊雷一般，从西北方向传来，伴随着隐约的呐喊声与兵刃碰撞声，地面甚至微微震动起来，连脚下的泥土都在轻轻颤抖，树上的落叶簌簌飘落，像是在预示着危险的降临。
石叔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不顾肩膀的剧痛，眼神锐利如鹰隼，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与凝重：“不好，是骑兵！冥族竟然调来了骑兵部队！”
青溪寨地处深山，平日里很少见到骑兵，更何况是冥族的骑兵。骑兵的冲击力极强，尤其是在开阔地带，仅凭他们这几个带伤的人，根本无法抵挡。
蛮牛也立刻抓起石斧，警惕地望向西北方向，黝黑的脸上满是怒色，怒吼道：“狗娘养的，没完没了了！老子今日就跟他们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他说着，就握紧石斧，摆出了战斗的姿态，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实，眼中闪烁着悍不畏死的光芒。
方石也缓缓站起身，握紧了腰间的短刀，沉默地站在蛮牛身旁，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畏惧，仿佛无论面对多少敌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林缚则将阿禾护在身后，手中紧紧攥着一根粗壮的木棍，虽然身形单薄，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不愿退缩。
阿衡心中一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他下意识地想要催动体内的星能，想要召唤出黑白光罩，想要与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可刚一运转星脉，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剧痛，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小心！”灵汐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了阿衡的胳膊，语气急切而严肃，“你的星脉已濒临极限，不能再强行催动力量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星脉会彻底断裂，到时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她将手中的银杆器物塞进阿衡手中，眼神坚定，眼底满是决绝：“快，带着你的族人先走，沿着这条密道一直走，半个时辰就能回到青溪寨。我来断后，我是星族，对星能的掌控比你熟练，能拖延更久，为你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不行！”阿衡立刻拒绝，用力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甘与坚定，“灵汐姑娘，你也受了重伤，独自断后太危险了！冥族的骑兵人数众多，邪力阴毒，你一个人根本抵挡不住，我们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他不能丢下灵汐，不能丢下石叔和蛮牛，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他，为了保护青溪寨，他若是就这样独自逃走，就算是回到了青溪寨，也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灵汐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急切与凝重，手中的银杆器物顶端再次亮起微弱的紫芒，淡淡的紫色星能在她周身萦绕，“星核碎片在你身上，冥族的目标是你，你必须活着回到青溪寨，保护好碎片，这关乎地表人类的存亡，比我们任何人的性命都重要！我断后，不是为了送死，是为了守住最后的希望，你明白吗？”
石叔也立刻上前，伸手按住阿衡的肩膀，语气严厉而沉重：“阿衡，灵汐姑娘说得对！你不能任性，我们留下来断后，不是为了让你愧疚，是为了让你能活着回到村寨，带着乡亲们转移，守护好星核碎片。你是青溪寨的希望，是地表人类的希望，你不能死在这里！”
他顿了顿，眼神柔和了几分，声音带着几分期许与嘱托：“你带着林缚、阿禾、方石先走，回到村寨后，立刻找你石伯，让他组织乡亲们做好防御，加固寨门，将寨墙上的擂木都架起来，准备好弓箭与滚石，等待我们回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星核碎片，不能让冥族的阴谋得逞。”
“石叔！”阿衡眼中满是泪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看着石叔苍白的脸庞，看着他肩膀上不断渗血的伤口，看着蛮牛悍不畏死的模样，看着灵汐坚定的眼神，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无力。他知道，石叔和灵汐说得没错，他不能留下来，他必须回到青溪寨，必须保护好乡亲们，可他却舍不得丢下他们，舍不得让他们独自面对冥族的骑兵，面对必死的局面。
“快走！”石叔猛地推了阿衡一把，力道极大，将阿衡推得一个踉跄，声音严厉到了极点，“这是命令！村寨的人还在等你，石伯、李婶、还有那些老人和孩子，他们都在等你回去保护他们，你不能死在这里，不能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蛮牛也走上前来，拍了拍阿衡的肩膀，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爽朗，只剩下凝重与期许：“阿衡，放心去吧，我们老骨头还能再拼一场，就算是死，也能拖垮他们一部分人手，为你们争取足够的时间。记住，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保护好村寨的人，不能让冥族的狗东西得逞！”
方石也看向阿衡，沉默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坚定，仿佛在说：我们会守住这里，你快走吧。他抬手拍了拍阿衡的胳膊，动作简单却带着十足的信任。
林缚则拉了拉阿衡的衣袖，轻声道：“阿衡，我们走吧，不能辜负石叔他们的心意，我们回到村寨，做好防御，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
阿禾也抬起头，小小的脸上满是坚定，拉着阿衡的手，轻声道：“阿衡哥，我们走吧，等我们回到村寨，做好准备，就来救石叔他们。”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隐约可见远处尘土飞扬，黑色的骑兵身影在残阳的映照下愈发清晰，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坡底涌来。他们身着黑色铠甲，骑着高大的黑马，马身上也覆盖着黑色的甲片，手中握着黑色的长矛，长矛上缠绕着淡淡的暗紫雾气，散发着刺鼻的腐臭与凌厉的杀意，远远望去，如同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鬼，气势骇人。
阿衡咬紧牙关，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顺着脸颊的血迹滑落，滴在地上的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每多耽搁一秒，大家就多一分危险，他必须立刻离开，必须回到青溪寨，必须做好准备，才能不辜负石叔他们的牺牲与期许。
他深深看了石叔、蛮牛和灵汐一眼，那眼神中，有不甘，有愧疚，有不舍，更有坚定。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清，却带着无比坚定的语气：“你们保重，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在青溪寨等你们，我一定会做好准备，一定会救你们回来！”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拉起阿禾的手，又示意林缚和方石跟上，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着密林深处跑去。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石叔他们的身影，不敢去想他们即将面临的惨烈局面，他知道，每多跑一步，就离希望更近一步，也离身后的战友更远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痛而沉重。
身后，灵汐的紫色光刃已然亮起，淡淡的紫色光芒在残阳下格外耀眼，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微光，带着凌厉的杀意，朝着逼近的骑兵射去。石叔也握紧了手中的黑色短刃，不顾肩膀的剧痛，身形沉稳地冲了上去，与蛮牛并肩站在一起，两人如同两道顽强的屏障，挡住了追兵来袭的方向。
“杀——”石叔的呐喊声沙哑而坚定，蛮牛的怒吼声雄浑而悍勇，灵汐的银杆器物发出淡淡的紫芒，三者交织在一起，谱写着一曲悲壮的战歌。
骑兵的长矛刺来，黑色的邪力与紫色的星能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紫色的星能灼烧着黑色的邪力，冒出阵阵黑色的烟雾，消散在空气中。石叔挥舞着黑色短刃，每一刀都朝着骑兵的要害攻去，哪怕肩膀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灰色长袍，也依旧没有退缩；蛮牛挥舞着石斧，凭借着魁梧的身躯与惊人的力气，硬生生挡住了骑兵的冲击，石斧与长矛碰撞，发出“哐当”的巨响，震得地面微微颤抖，火星四溅；灵汐则凭借着对星能的熟练掌控，紫色光刃一道道射出，精准地击中骑兵的铠甲，虽然无法彻底击穿铠甲，却也能震得骑兵手臂发麻，拖延他们的脚步，为阿衡等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残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血色光斑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一场注定悲壮的坚守。他们的身影渺小而顽强，在漫天尘土与凌厉的杀意中，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拼尽全力，燃烧着自己，照亮着阿衡等人前行的道路。
阿衡拉着阿禾，在密林中快速奔跑，林间的树枝划过他的脸颊与手臂，留下一道道细小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后背的剧痛更是让他几乎要失去意识，可他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始终紧紧握着手中的银杆器物，始终感受着腕间黑石坠的微弱温热。那温热，像是一股坚定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不敢倒下，不敢放弃。
林缚和方石紧随其后，林缚身形单薄，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却依旧强撑着，紧紧跟着阿衡的身影，时不时还要伸手扶一把差点摔倒的阿禾；方石则始终走在最后，警惕地扫视着身后的密林，生怕有骑兵追上来，手中的短刀始终紧握，随时准备战斗，他的额角渗出汗水，却连擦都不擦一下，眼神死死盯着后方。
林间的风带着血腥味吹过，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未完待续的战争，诉说着石叔他们的悲壮坚守。阿衡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与坚定，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回到青溪寨，组织乡亲们做好防御，一定要守住青溪寨，一定要等到石叔他们回来，一定要亲手击溃冥族，为所有牺牲的人报仇。
可他也清楚，前路依旧黑暗，危机四伏。冥族的骑兵只是开始，他们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还有更多的阴谋等着被揭开；星核碎片的秘密还未完全解开，星族与冥族的恩怨还未了结；而他受损的星脉，若是无法及时修复，下次再遇强敌，恐怕真的难以支撑。
残阳渐渐落下，最后一丝光芒消散在林间，夜幕缓缓降临，黑暗笼罩了整片密林。林间的风声越来越大，夹杂着不知名野兽的嘶吼声，显得格外阴森恐怖。阿衡拉着阿禾的手，在黑暗中艰难前行，手中的银杆器物散发着微弱的紫光，照亮了前方一小片道路，也照亮了他们心中的坚定与希望。
他们不知道，石叔、蛮牛和灵汐能否守住阵地，能否活着回来；他们不知道，青溪寨是否已经遭遇了冥族的袭击，乡亲们是否平安；他们更不知道，这场因星核碎片而起的纷争，这场星族与冥族的对抗，这场关乎地表人类存亡的战争，还要持续多久，还要付出多少牺牲。
但他们知道，他们不能退缩，不能放弃，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自己渺小如尘埃，也要奋力一战，杀出一条生路，守护好自己的族人，守护好这片养育他们的土地，阻止冥族的阴谋，还地表人类一片安宁。
黑暗中，阿衡的脚步愈发坚定，腕间的黑石坠，悄悄泛起一丝微弱的墨色光芒，与手中银杆器物的紫光交织在一起，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条通往希望，也通往血战的残阳血路。而这场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更多的暗线与谜团，更多的艰难与挑战，正悄然等待着他们去探索、去揭开、去对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