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深入险地,魔影重重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霜狼部营地却已燃起熊熊火把。沈墨、苏婉清与一支由拓跋锋亲自挑选的十人精锐小队集结在营地边缘,每个人都全副武装,面色凝重。
阿如汗萨满将特制的护身符分发给每个人,那是以特殊兽骨雕刻、浸染了萨满之血的符文,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魔气侵蚀。他特别交给沈墨一枚颜色最深、刻有奇异眼纹的骨符。
“这枚‘清醒之眼’能助你在对抗那怪物的精神冲击时保持一线清明,但切记,外力终有穷时,真正的壁垒在于你的心。”阿如汗萨满沙哑地嘱咐道,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紧紧盯着沈墨。
沈墨郑重接过,将其贴身藏好,他能感觉到骨符上传来的微弱但坚定的清凉之意。苏婉清也得到了一串由冰晶与某种蓝色草茎编织的手链,散发着纯净的寒意,与她玄天宗的功法相辅相成。
“出发!”拓跋锋没有多余的废话,低喝一声,率先踏入依旧被浓重黑暗笼罩的北原。队伍像一支利箭,悄无声息地射向黑风涧方向。
越靠近黑风涧,环境越发诡异。原本洁白的雪地逐渐被一种灰黑色的灰烬状物质覆盖,空气中弥漫的硫磺与腐朽味浓得几乎化不开,令人作呕。低语般的魔音无孔不入,试图钻入每个人的脑海,队伍中修为稍弱的战士不得不时时默念部族传承的咒文抵抗。
沈墨体内的烛龙血脉变得异常活跃,既像是回到熟悉的环境,又像是遇到了亟待清理的污秽,一种莫名的躁动在他血液中流淌。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运转《无为道心》,以那种“观照自身,顺应自然”的心境来平衡血脉的异动。苏婉清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细微变化,悄然靠近半步,以便随时援手。
再次抵达黑风涧边缘时,天色微明,但裂谷深处依旧是一片化不开的墨色,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那嘶吼声昨夜平息后未曾再起,但这种死寂反而更让人心悸。
“跟紧我,注意脚下和岩壁。”拓跋锋压低声音,率先沿着之前发现的相对平缓的斜坡向下行进。小队呈防御阵型,将沈墨和苏婉清护在中间,缓缓向深渊进发。
下行的路程比上一次更加艰难。魔气几乎凝成实质,像冰冷的触手缠绕着众人。四周岩壁上开始出现更多诡异的现象:扭曲的、仿佛有生命般搏动的暗红色菌毯;偶尔从阴影中扑出的、完全被魔气侵蚀失去理智的弱小精怪;还有那些年代久远、早已失效但仍残留着危险波动的古老符文陷阱。
沈墨怀中的镇界碑拓文持续散发着温热,像一盏指路的明灯,隐隐指向涧底某个特定方向。同时,他也感觉到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模糊的呼唤与强烈的排斥感交织在一起,源自那被封印的“融合体”。
“左前方,有东西。”沈墨突然停下,低声道。他的烛龙血脉对同源力量的感知远胜他人。
拓跋锋立刻打出手势,小队瞬间停止前进,警惕地望向沈墨所指的方向。那里是一片坍塌形成的石窟,洞口被扭曲的藤蔓遮挡,但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透出。
两名霜狼战士小心上前,用附魔的刀刃清除藤蔓。洞口敞开的瞬间,一股比外界浓郁数倍的恶臭扑面而来,伴随着低沉的、仿佛无数痛苦灵魂哀嚎的杂音。
洞窟内部空间颇大,景象却令人毛骨悚然。地面和洞壁覆盖着厚厚的、搏动着的血肉状组织,中央是一个由骸骨和不知名金属残片垒砌的粗糙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暗红色能量体,正是它在发出微弱的光芒和令人心智混乱的低语。
“是魔巢!小心,它会侵蚀心智,催生魔物!”拓跋锋脸色一变,认出这是高阶魔气自然汇聚形成的邪恶温床。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团能量体剧烈波动,几声嘶哑的咆哮从洞窟深处传来,几具眼中闪烁着红光的、半人半兽的扭曲骸骨摇摇晃晃地冲了出来——正是被魔气驱动的亡灵生物。
“结阵!净化它!”拓跋锋大喝,战士们立刻结成圆阵,刀剑出鞘,闪烁着部族传承的破邪光辉。苏婉清也毫不犹豫,手掐法诀,清冷的月华般的光芒自她手中绽放,化作道道冰锥射向魔物,所过之处魔气为之消退。
沈墨没有立刻加入战团,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团核心能量体。他能感觉到,这魔巢的能量运行方式与那“融合体”同出一源,但更加原始和混乱。《无为道心》的心法在他心中流转,一个念头闪过:或许可以尝试引导而非强行摧毁?
他踏步上前,无视了扑来的零星魔物(它们被战士们的防线牢牢挡住),将心神沉入体内,缓缓引动一丝烛龙血脉之力。这一次,他没有任由其狂暴涌出,而是以《无为道心》为缰绳,小心控制着这丝力量,使其蕴含的那丝古老的“秩序”特性凸显出来。
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却带着难以言喻威严的金红色光芒,点向那团暗红色能量体。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冰水,接触点爆发出剧烈的能量冲突。暗红色能量体疯狂扭曲,试图吞噬那点金红光芒,但沈墨引导的烛龙之力虽微弱,本质却极高,反而像一颗投入浑水的明矾,开始让混乱的能量出现一丝极不稳定的“沉淀”与“分层”。
魔巢的运转瞬间滞涩,那些被催生的魔物动作也变得迟缓。苏婉清和霜狼战士们压力大减。
“有效!”拓跋锋眼中闪过惊喜。
但沈墨的额头已渗出细汗。这种精细的引导远比粗暴释放力量更加耗费心神,而且他必须时刻抵抗魔巢核心传来的、试图污染他心神的疯狂意念。苏婉清见状,立刻移至他身侧,轻声吟诵玄天宗清心咒,一股清凉气息笼罩沈墨,助他稳住灵台。
片刻后,那团暗红色能量体在内外交攻下,终于维持不住形态,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后骤然收缩,化为一颗黯淡的、不再搏动的核心,周围的肉质组织也迅速枯萎瓦解。魔巢被暂时“中和”了。
小队成员都松了口气,看向沈墨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这种化解魔气的方式,他们闻所未闻。
“看来,你的道心与血脉结合,确实能克制这种混乱之力。”拓跋锋拍了拍沈墨的肩膀,“但这只是外围的杂兵,下面的正主恐怕难缠百倍。”
沈墨调息片刻,点了点头。刚才的尝试让他对即将面对的局面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也更深切地体会到《无为道心》的重要性。没有这心法,他要么被血脉控制,要么被魔气侵蚀,绝无可能做到刚才那般精细操作。
队伍稍作休整,继续向下。越往深处,人工建筑的痕迹越多——断裂的巨大石柱、雕刻着无法理解的诡异图案的墙壁、以及更多破损的封印符文。这里俨然是一片被遗忘的上古遗迹。
终于,在穿越一条狭窄的、布满发光苔藓的隧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抵达了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空间中央,是一个凹陷的巨坑,坑壁由漆黑的金属铸造,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封印符文,但许多地方已经黯淡无光甚至碎裂。巨坑上方,悬浮着数十条粗大的、闪烁着幽光的能量锁链,它们共同束缚着坑底的一个庞然大物。
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物。它拥有大致类人的轮廓,但身体由多种不同生物的特征扭曲拼接而成:覆盖着鳞片的肢体、生长着骨刺的翅膀残骸、蠕动的触须……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断变化的颜色,多处裂开,露出下面搏动的、散发着恶臭的能量核心。无数细小的暗红色能量流像血管一样在它体表蔓延,连接到坑壁的封印符文上,似乎在不断汲取力量,又不断冲击着封印。
它似乎处于半沉睡状态,但即使如此,其散发出的恐怖威压也让除沈墨外的所有人都感到呼吸困难,心智仿佛要被那无尽的痛苦与疯狂吞噬。
这就是黑风涧的祸源——上古天魔实验的失败品,“融合体”。
而沈墨怀中的镇界碑拓文,此刻灼热得几乎烫伤他的皮肤。他体内的烛龙血脉,更是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一种源自本源的、复杂的感应,强烈地指向坑底那个巨大的身影。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而他们所有人的到来,似乎惊动了那沉睡的怪物,它的一只布满血丝的巨眼,缓缓地、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目光,准确地落在了沈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