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的怅然太过明显，离渊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他与清芷的感情虽也历经波折，却终究能相守相伴，可眼前的虞子鸢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孤寂，想来那段与夜狂枭的过往，耗了她太多心力。
一旁的清澜眉心微舒，淡淡开口：“冰皇不必妄自菲薄。你以散修之身修至混元之境，护得一方安稳，这份能耐，放眼鸿蒙也没几人能及。”
虞子鸢闻言，只是轻笑一声，没再多言，转身退到涂妩儿身边。
清澜看着虞子鸢的背影，扯了扯剑老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老剑痴，你跟我说实话，夜狂枭那小子，到底跟这冰皇怎么回事？”
剑老斜睨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不该问的别多问！”
清澜还想追问，却见剑老已经迈步走向虞子鸢，语气比方才对谁都柔和几分：“子鸢丫头，尊上这些年没少找你，你就真打算一辈子不见他？”
虞子鸢握着袖角的手紧了紧，紫色眼眸里泛起一层冷雾：“剑老，今天我是来帮妩儿加固阵法的，私事就不必提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剑老叹了口气。
“她……”
虞子鸢的声音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她怎么样了？”
“好得很。”
剑老心领神会，眼底泛起笑意，语气也轻快起来，“小公主聪明着呢，不愧是你的后人，三岁就能引冰雪灵力，还和您一样有一对紫瞳，可喜欢缠着我那徒弟少典了，总爱跟在他身后，听他讲魔域外面的事。”
虞子鸢垂眸看着指尖凝结的细碎冰雾，声音很轻“我的后人……按血脉，该更像夜狂枭才对。”
确实，这鸿蒙血脉，有高低之分，仙魔两脉是顶端，灵妖一脉的精灵次之，凡为最弱。
仙族与任何种族诞下后代，孩子必然是纯仙脉；魔族与其他种族结合，后代也定是纯魔脉。
唯独仙与魔，是天生的禁忌，一旦有了孩子，便是半仙半魔的‘仙魔之子’，生来就带着两脉相冲的灵力，也会因为预言被仙门视作“邪祟”，被魔域当作“异类”，成为天地不容的存在。”
虞子鸢的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着没让情绪露出来，“那她……叫什么名字？”
“尊上给取的，叫夜寒。”
剑老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声音放得更轻，“他说，你们当年是在极北冰原认识的，这名字能让他记着你，也记着那丫头的根。”
“夜寒……”
虞子鸢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极北冰原的风雪、夜狂枭当年的承诺、襁褓里婴儿的啼哭……那些被她刻意封存的过往，此刻全被这两个字勾了出来，压得她心口发闷。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阵法，避开剑老的目光：“知道了。阵法要紧，我们还是先看看阵眼的情况吧。”
“几位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两道浑厚的声音突然从洞口传来，打断了洞内的对话。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结界缝隙处立着两个身影，左边一人身着甲胄，肩背玄铁长枪，正是枪仙澹台靖；右边那人穿着粗布短打，身形魁梧如铁塔，手臂肌肉线条分明，正是以拳头硬撼仙魔的拳皇石破天。
“澹台老小子，老石！你们可算来了！”
清澜一眼认出两人，当即笑着迎上去，“我还以为你们要错过这阵仗。”
澹台靖迈步踏入洞内，目光先扫过中央的三色阵法，随即斜睨了清澜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揶揄：“这可是关乎鸿蒙安危的大事，岂能不来？我特意把老石从他的破村子拽来，我们俩虽不懂什么阵法门道，但真要是通道破封、邪气外泄，好歹能扛在前头打一架。”
石破天跟着点头，“没错！隐居石村多年，这拳头早就痒了，正好给那些邪祟松松骨！”
他说着攥了攥拳头，指节发出“咔嗒”脆响，周身属于体修的霸道灵力更盛几分。
清澜看着这对老伙计，紧绷的眉心稍缓，淡淡道：“有你们在，的确是多了层保障。”
“只可惜还施那小子没法来。”
澹台靖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凝重，“前段时间从封印里逃出去的那只诡异邪物，不知怎么竟一头闯进了弗国掌管的婆娑暗界。那东西邪性得很，在暗界里大肆吞噬孤魂，连带着暗界的阴煞之气都被它吸了不少，如今道行涨得更快，还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它镇压在暗界深处。”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枪缨，眉头皱得更紧：“可这几日暗界的波动越来越强，那邪物似是要破印而出，还施根本抽不开身，他特意托我们带话，说等彻底稳住暗界的封印，哪怕昼夜兼程，也会赶过来支援玄天锋这边。”
离渊闻言，脸色微沉：“那只邪物我有耳闻，能被还施前辈亲自镇压，可见其凶性不弱。”
他指尖再次触上阵法光带，语气陡然凝重，“那魔物本就来自域外，若它在暗界破印，再与玄天锋通道里的域外势力里应外合，两面夹击之下，鸿蒙防线必会彻底崩塌。”
“这只还好，好歹有还施那老小子盯着。”
清澜语气里添了几分复杂的怅然，“可方雷那小子，追着另一只跑出来的域外邪物，已经有段时日没消息了，才更让人揪心。”
这话让洞内的气氛又沉了几分。剑老摸了摸下巴，低声道：“雷帝那性子，向来是‘不追到目标不罢休’，只是这次追的是域外邪物，稍有不慎就会落进陷阱……”
“他这几年本就过得苦。”
清澜的声音沉了沉，“你们也知道，他妻子前些日子难产，没撑过来，只留下个女婴。那孩子生得弱，连哭都没力气，整日里只能裹在襁褓里，稍微受点风就咳嗽，本就离不得人照料。我劝过他，让他先在家守着孩子，鸿蒙的事有我们呢。可他怎么说？他说‘邪物一天不除，孩子将来哪有安稳日子过’，转头就把女儿交给奶娘，扛着战戟就跟了过来。”
石破天听得直攥拳头，瓮声瓮气地说：“这小子也太莽撞了！追邪祟之前好歹留个传讯符啊！”
“谁说不是呢？”
清澜叹口气，目光转向离渊，眼底的担忧又深了几分，“这一去连封传讯符都没递回来，不知道是追得太远，传讯符被邪物的气息挡了，还是……”
离渊轻轻颔首，叹了口气，接过话茬，“好友向来把‘护佑’二字刻在骨子里。如今为了女儿，为了鸿蒙，更不会轻易认输，我们还是专注眼下之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