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少侠,门外有个货栈的小厮送来一封信。”
刚刚擦拭完“斫浪刀”的岳照星闻言,抬起头,从哈尔古楚克府上的管家手里接过一封信,道过谢之后,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上面写着:“城西宝记货栈”,落款是“林惊风”。
当看到林惊风这三个字时,岳照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盯着信纸上的名字看了半晌,急忙抓起身旁的斫浪刀,就转身跑向荀若冰的房间。
“冰儿!冰儿!惊风来信了!”岳照星此时激动得难以言表,快步跑到荀若冰房间外的时候,正要抬手敲门,却没想到荀若冰已经听到他的喊声,开门出来。岳照星已经抬起的手差点就拍在荀若冰的脑袋上。
岳照星一阵尴尬,干咳了两声,将手中的书信递给荀若冰:“刚刚管家说有个货栈的小厮送来的。”荀若冰接过书信,快速地扫了一眼,喜道:“好,咱们现在就去货栈。”随后又看了眼西沉的太阳:“星哥,你先去牵马,在大门口等我,我去跟哲依图说一声。”
岳照星知道荀若冰是在担心他二人晚上回来时遇到巡夜士兵的盘查,所以找鄂勒哲依图取个王府的腰牌。应了一声后,便向后院的马厩跑去。自从荀若冰开始为鄂勒哲依图施治,日日相处之中,二女之间友情日深。尤其是顽疾痊愈之后,鄂勒哲依图更是视荀若冰为亲生姐妹一般。
牵好马匹之后,岳照星在大门外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荀若冰便从大门内跑了出来,二人翻身上马,向城东而去。
哈拉和林城西是货栈、客栈、集市等各种商业设施的集中区,而宝记货栈是其中最大的货栈之一。此时日沉西山,五六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的商队正在各自定好房间和仓库的货栈门前卸货。
岳照星和荀若冰刚刚在宝记货栈大门前勒马停步,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内跑出。
“照星!”
“荀姐姐!”
“惊风!”
“蓉妹妹!”
四人相逢的场景,引得周围卸货的商队成员纷纷侧目。林惊风道:“来来来,先回房间。”说罢,便当先引路,带着岳照星和荀若冰回到货栈的房间中。
刚一落座,岳照星便迫不及待将两个月来,自己与荀若冰在哈拉和林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出:“我先后找了四支南下的商队,托他们在大同周边打听你们的行踪。可是一直没有回信。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哈拉和林的?”林惊风笑道:“在峡谷的时候,我可是听到那个接应尤列的人叫哈尔古楚克的。”
“于是我和小蓉就在云内州找商队打听。后来,有个商队的领队告诉我,这个哈尔古楚克是北元现任大汗额勒伯克的亲弟弟。”林惊风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表情,“他既然是北元的王爷,那必然会返回哈拉和林。”
“我又想到,荀妹子要找他拿回被盗的药物,十有八九会追踪他来到哈拉和林。而你势必会和荀妹子在一起。所以,我就和小蓉找了一支回外喀尔喀的商队,请他们带我们到了哈拉和林。”
“原本,我打算先和小蓉找家客栈安顿下来,再一边追查尤列的下落,一边想办法去那北元王爷的家里探听你们的消息。没想到,我们随便一打听,就听说两个多月前,那北元王爷从中原带回来两位神医治好了自己王妃的顽疾。我就猜到是你们,便写了封短信,请货栈的伙计送了过去。”
岳照星看着一旁坐在床边和祁蓉聊天的荀若冰,说道:“没想到冰儿治好鄂勒哲依图顽疾的事,居然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听到岳照星对荀若冰的称呼,正在喝水润嗓的林惊风险些被呛到。
听到林惊风的咳嗽声,岳照星白了他一眼。林惊风擦擦嘴边的水渍,急忙岔开话题:“呃,对了,尤列的踪迹你们探查到了吗?”岳照星摇了摇头:“还没。自我和冰儿到了此地,我跟着哈尔古楚克进过北元皇宫调查过,也自己在市井之间追踪过。可始终不见尤列的踪迹。”
林惊风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提起这个北元王爷,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和小蓉跟着这支商队来哈拉和林的路上,听说七月初四的时候,镇守燕王朱棣在北平举兵造反了。一月之内,北平周边已被他尽数收入囊中。”
听到这个消息,岳照星也是一惊,就连一旁和祁蓉聊天的荀若冰也看了过来。震惊过后,岳照星叹了口气:“刚刚太平了三十多年的天下,又要战火连天了吗?可怜刚刚过上安稳日子的百姓们了。”
“等此间事了,返回中原后,看看能帮百姓们做些什么吧。”岳照星喝了口水,“眼下这件事情对咱们影响不大,还是要先想办法揪出尤列。”
岳照星话音刚落,却听荀、祁二女异口同声道:“我看未必。”说完,二女也都是一惊,然后相视一笑,祁蓉道:“荀姐姐先说吧。”荀若冰点点头,也不推辞,起身坐到桌前:“尤列盗书之后,既然有北元朝堂之人接应,那就说明,尤列与北元朝堂早有勾连。”
“虽然不知道北元要这样一本武学秘籍有何用处,但既然尤列将其偷了出来,并带入北元,那就说明北元朝堂想借此秘籍有所筹谋,等候有机可乘时南下中原。而其实朱棣起兵,对于北元来说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祁蓉也点点头:“既然朱棣起兵造反对北元朝堂来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那北元朝堂势必会有所行动。那么,只要一有行动,此时藏匿行迹的尤列就势必会露出破绽。”
听完二女的分析,岳照星和林惊风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觉得甚是有理。同时心中也暗暗羞赧,自愧不如。
岳照星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咱们四人兵分两路。我和冰儿继续在哈尔古楚克的王府里打探消息。他身为北元王爷,北元朝中若有调兵遣将的动作,他势必会知道。如此一来,咱们也算能在第一时间获得情报。”
“那我就和小蓉在坊间调查。”林惊风点点头,“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外围的线索。毕竟这么一个汉人出现在城里,不可能一丝风都不透。”
商议既定,岳照星和荀若冰便起身告辞。祁蓉道:“天色也已经不早,不如你们吃完饭再回去吧。”林惊风也应道:“是呀,更何况咱们四个人已经两个多月没见了,好好聚聚。”
岳照星和荀若冰对视一眼后,道:“好!”
见到岳照星答应,林惊风便拉着岳照星到附近的一家酒肆点菜。货栈虽然也能提供餐食,但仅是简单的饭菜。毕竟只是过往客商存货歇脚的地方,饭菜只要能充饥就好,菜色方面自是不能和酒肆相比。
等岳、林二人提着食盒返回货栈时,林惊风见到巴雅尔和一个人在门口挥手告别。看那人服色,像是某家大户的仆人。只不过,此时这人一脸晦气,一点没有大户家中那些仆人脸上惯有的傲气。
“巴雅尔,那人是谁?”林惊风快步赶上,叫住了要回货栈的巴雅尔。
“哦,林少侠。”巴雅尔右手抚胸,向林惊风躬身一礼,“那人是图坦帖木儿府上的管家。之前和他做过几次生意,一来二去地就认识了。他听说我到了哈拉和林,就来找我喝酒。”
“老友相见,喝两杯那是好事啊,我看他怎么一脸的晦气。”林惊风追问道。
巴雅尔哈哈笑道:“他今天酒喝多了,跟我说,他家主子这一个多月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心情不好,常常冲着他们大发无名火。不管哪个下人做错事挨骂,他这个当管家的自然首当其冲,脱不了干系。所以今天找我来倒苦水了。”说完,巴雅尔又是一阵大笑。
跟在林惊风身后的岳照星,听到图坦帖木儿的名字后,心下一惊。
他在哈尔古楚克的府上住了这么久,北元朝堂上一些重要朝臣的名字有意无意也是听过一些的。而这个图坦帖木儿正是大汗额勒伯克的义子,其人生性好勇斗狠,手握兵权,负责哈拉和林和皇宫的戍卫。
可能也是喝了酒的缘故,巴雅尔的话也多了起来:“他家主子在朝中任职,好像职位还不低。听他说,最近他家主子好几次上奏的事情都被大汗打了回来。所以可能因为这样才心情不好,用府中下人出气吧。”
林惊风笑道:“看来这高门大户的管家也不好干啊。”巴雅尔哈哈笑道:“谁说不是呢。看着光鲜,实则天天受气。哪像咱们,我跑我的商,你闯你的江湖,多自在,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