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307病房的监护仪发出持续警报。
苏清晏冲进病房时，老人已经倒在床上抽搐。她立刻喊人准备抢救，陈雪却站在门口没动。她的脸白得像纸，手抓着门框，指节发青。
“肾上腺素！快！”苏清晏翻过病历本，一眼看到用药记录——利安妥，昨晚八点注射。
陈雪嘴唇抖了抖，没说话。
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抢救无效。
苏清晏摘下听诊器，回头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新疗法？”
陈雪没回答。她转身就走，脚步踉跄。
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分，护士站角落。
苏清晏坐在椅子上写交接记录。她抬头看见陈雪一个人靠在墙边，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单子。
她走过去，轻声问：“你妈化疗怎么样了？”
陈雪猛地抬头，眼眶红了。
“上周刚做完第三次。”她声音很低，“费用越来越高……我不能丢工作。”
苏清晏点头：“所以你现在做的事，是为了活下去。”
陈雪咬住嘴唇。
“但你想过没有？”苏清晏看着她，“如果哪天你也躺在这张病床上，谁来救你？”
陈雪没说话。
苏清晏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一页。
“我查了《劳动法》第三十八条。”她说，“用人单位用威胁手段强迫员工做事，员工可以解除合同，还能要求赔偿。”
她指着另一行字：“第八十七条也说了，受胁迫参与违法行为，依法可以减轻或免除责任。”
陈雪盯着那两行字，手指微微发抖。
“你不是主谋。”苏清晏说，“你是被逼的。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继续当共犯，等事发一起坐牢；或者，成为证人，争取宽大处理。”
陈雪摇头：“他们会发现的……我妈妈住在城南康复中心，他们知道地址……”
“那就让他们知道你在配合正义。”苏清晏语气很平，“法律会保护证人。而且——”她顿了顿，“比起看着亲人因钱被迫沉默，不如试着为她争一个不必再沉默的世界。”
陈雪低头看着地面。
半小时后，她走到苏清晏旁边，塞过来一张便签。
纸上写着：下周三晚8点，后门交接，王浩亲自接收。
字迹歪斜，像是写得很急。
苏清晏收起纸条，放进外套内袋。
她打开手机，进入加密文件夹，新建一条记录：
【内部线人确认：护士陈雪，已提供药车交接时间】
刚输完，赵坤从走廊走过来。
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路过护士站时停下。
“小陈。”他叫住陈雪，“院长找你谈话。”
陈雪身体一僵。
“现在？”她问。
“对。”赵坤点头，“单独谈。”
苏清晏抬头看了眼赵坤，又看陈雪。
“我去换衣服。”陈雪低声说，快步走向更衣室。
八分钟后，陈雪走进院长办公室。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院长坐在里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坐。”他说。
陈雪坐下，手放在膝盖上。
“最近工作压力大吗？”院长开口。
“还好。”她说。
“听说你昨晚值夜班，307床死了。”院长翻着文件，“死亡原因写的是突发器官衰竭。”
陈雪点头。
“你觉得正常吗？”
“……正常。”她声音有点哑。
“王浩医生说，那是新疗法试验患者。”院长看着她，“效果还在观察阶段。你作为执行护士，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没有。”陈雪摇头。
“很好。”院长合上文件，“医院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医学进步。有些人条件差，治不好，但我们给了他们机会。你要理解这个意义。”
陈雪低着头。
“另外。”院长语气变了，“有人看到你和那个新来的实习医生聊得挺多。”
陈雪心跳加快。
“她刚来，不懂规矩。”院长说，“你别被带偏了。要是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第一时间上报，明白吗？”
“明白。”陈雪说。
“去吧。”院长站起来，“好好干。你妈妈那边，我们会继续安排优惠治疗。”
陈雪走出办公室，手心全是汗。
她回到护士站，看见苏清晏正在整理药品清单。
苏清晏抬头看她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口袋位置。
陈雪懂了。她走过去，低声说：“他们盯上你了。别再问药的事。”
“我已经知道了。”苏清晏说，“周三晚上八点，后门交接，王浩亲自接货。”
陈雪瞪大眼睛：“你怎么……”
“你给的。”苏清晏掏出那张便签，“我没拍，也没转发。只有我知道内容。”
陈雪喘了口气：“他们说我妈的治疗费是特殊照顾……其实是拿这个控制我。”
“我知道。”苏清晏说，“这种操作很常见。用家人绑住员工，让人不敢反抗。”
“我还签了保密协议。”陈雪苦笑，“违约要赔二十万。”
“那份协议违法。”苏清晏说，“以人身威胁为基础的合同无效。你可以不认。”
陈雪愣住。
“我不是让你马上揭发。”苏清晏压低声音，“我只是需要你在关键时刻帮我确认一件事——比如，监控能不能调，药房交接时间，谁签字放行特殊用药。”
陈雪犹豫：“万一被发现……”
“我会处理证据链。”苏清晏说，“你只需要提供信息，不碰实物，不留痕迹。只要你不主动承认，他们没法证明你泄密。”
陈雪沉默很久。
“我能做什么？”她终于问。
“周三晚上，你值班吗？”
“是。”
“那你负责哪段监控？”
“B区后门通道，从七点到九点。”
“到时候系统会不会自动备份？”
“会，但赵坤有权限删。”
“那你能不能在八点整，手动重启一次服务器？让那段录像卡住十分钟。”
陈雪脸色变了：“这太明显了……”
“不会。”苏清晏说，“我查过日志格式。每次重启都会生成临时缓存文件，只要你不删它，后台就有原始数据。”
她看着陈雪：“你不用动手删除证据，也不用对外说任何话。你只是‘按流程维护设备’。”
陈雪咬着嘴唇：“如果他们查到是我……”
“那就让他们查。”苏清晏说，“你说你发现系统异常，怕出问题才重启。这是尽职，不是违规。”
陈雪深吸一口气。
“好。”她点头，“我帮你这一次。”
苏清晏把笔递给她：“写下你负责的监控范围和重启时间。”
陈雪接过笔，在纸上写下：
【B区后门通道，每周三晚8:00-8:10，例行系统检测】
她写完，手还在抖。
“这不是背叛。”苏清晏收起纸条，“这是自救。”
中午十二点，护理部开例会。
所有护士站岗人员都要参加。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气氛沉闷。
赵坤站在前面讲话：“最近医院加强安全管理，严禁私自拷贝监控、泄露患者信息。一经发现，立即开除。”
他扫视全场：“尤其是某些人，不要以为自己做得隐蔽。”
所有人低头。
散会后，几个护士围在一起小声议论。
“听说307那个老头死得不太对劲。”
“肯定有问题，不然赵主任不会专门开会。”
“可谁敢查啊？工资都拖两个月了，还不敢走。”
“嘘——小声点，有人来了。”
苏清晏从走廊经过，听见几句碎片。
她没停步，径直走向护士站。
陈雪正在录医嘱。她抬头看了苏清晏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意思是：风声紧，别动作。
苏清晏点头，坐下打开笔记本。
屏幕显示三条任务进度：
【主线任务：揭露私立仁心医院黑幕】
- 已获取证据①：非法使用未获批实验药物（利安妥 XN-937）
- 待获取证据②：资金流向记录
- 待获取证据③：高层决策书面指令
下面一行小字提示：**内部协作已建立，建议推进资金链调查**
她关掉界面，输入新备注：
【周三行动预案启动】
- 目标：拍摄药车交接过程，获取运输者身份信息
- 支援：陈雪将于当晚8:00重启B区监控服务器
- 风险：赵坤可能巡查后门区域，需提前规避
写完，她抬头看向窗外。
阳光照在住院楼外墙上，反射出一片白光。
陈雪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
“别太拼。”她说。
苏清晏笑了笑：“你还记得第一次打针的时候吗？”
陈雪一怔。
“那时候你紧张得手抖。”苏清晏说，“病人是个小孩，你扎了两针才进去。但他没哭，还跟你说了谢谢。”
陈雪眼圈突然红了。
“我记得。”她低声说，“那时候我想救人。”
苏清晏看着她：“现在也可以。”
陈雪没说话，转身走了。
下午五点，苏清晏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特别服务费账单已更新，请及时核对】
她点开附件，是一张Excel表格。
里面列出十几个名字，每人缴费八千，项目栏写着“术后强化支持”。
付款方式全是现金。
最后一列备注写着：“XN-937注入完成，待观察反应”。
她截图保存，标记为“证据②初步线索”。
手机震动，是系统提示音：
【秩序值+30】
【支线任务进展：医疗合规建设 → 已识别资金异常节点】
她合上手机，望向护士站尽头。
陈雪正弯腰收拾药盘，背影单薄。
苏清晏起身走过去，把一张纸放在台面上。
纸上写着一行字：
“你不是一个人在怕。”
陈雪看到那句话，手指停在半空。
她慢慢拿起笔，在下面写了两个字：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