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画师难得搁下笔，抬眼细细打量咏娘。
越看心头越是惊悸——这小小孩童的面庞，不见半分孩童该有的红润粉白，反倒透着一股青惨惨的白。尤其笑起来时，唇畔两颗尖牙隐隐绰绰，透着几分诡异。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毛笔。
一旁的绿容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打趣：“你这么急于知道答案？”她尚未察觉异样，咏娘却一本正经地答道：“对啊！因为我永远都长不大啦！不过哥哥说我是最漂亮的，比鬼王大人还要好看，所以我要看看哥哥有没有骗我。”
这话一出，画师与绿容皆是一怔，我却淡淡笑了笑。
“咏娘幼时遭人掳去血祭，如今已是僵尸之身。好在她性子乖巧，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绿容闻言，眼睑缓缓垂下，蹲下身细细端详着咏娘，随即低下头去，不让人瞧见她眼底翻涌的心疼。
画师则再度握紧毛笔，目光专注地描摹着咏娘的面容。他最擅画人体，对骨骼结构尤为精通，只一眼便知，咏娘的容貌虽算清秀，却与云浮公主有着天壤之别，即便比起绿容，也逊色不少。
但他沉吟片刻，郑重回道：“请小姑娘多等几日，我需回家中细细构思，方能将你的模样精准画出。”
咏娘一双黑水晶般的眸子定定望着他，忽然咯咯笑出声：“是不是咏娘没有鬼王大人好看呀？”
她两度提及鬼王大人，画师心中一惊，下意识瞥了云浮公主一眼，又低头看向眼前的小姑娘。
只见咏娘甩动着头上的红绸带，嘟着嘴道：“哥哥本来就没有鬼王大人好看，我是他的妹妹，怎么可能比他更漂亮呢？他又骗我。”那模样，总算透出几分孩童的娇憨。
我却敏锐地察觉，咏娘的动作比先前灵活了许多。
“确实如此。”云浮公主轻声颔首，“她颇为聪慧，这两日陆越在棺中休养，我时常教导她些事情，她学得极快。”有她的阴气滋养，咏娘如今瞧着与寻常孩童已无太大差别，若非那异于常人的面色，怕是无人能看出端倪。
小画师望着咏娘欢快的身影，认真说道：“虽说咏娘长大后未必及得上鬼王大人，但你颅顶高耸，发量浓密，这般品相，日后必定是位绝色佳人！”
“真的吗？”咏娘尚不懂得颅顶为何物，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满眼期待，“我真的会非常好看吗？”
“千真万确。”小画师语气郑重。
咏娘立刻眉开眼笑，欢天喜地地在宽敞的墓穴中跑了起来。
小画师将画好的云浮公主画像放到一旁晾干，而后解释道：“这幅只是初稿，待我返回城中，还需花费更多时日填充细节，方能尽善尽美。”
“方才听闻公主提及，要我画你的意中人？若是方便，不妨请他前来，我亦可迅速勾勒出他的轮廓。”
云浮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你的画技堪比宫廷画师，日后若成名，画作必定身价百倍。”
“不过，可否请你多画几幅？”她眼中满是期盼，“我想与陆越同入一幅画，也想为他画一幅英武的肖像，以便让人悬挂于山神庙中，塑陶像供奉。”
“还有一幅……”她迟疑地看向小画师，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你怕不怕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