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雪谷移花
书名:山河同悲剑 作者:陆君 本章字数:6361字 发布时间:2025-11-30

马蹄声如同催命的战鼓,由远及近,踏碎了山间的寂静,也踏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雪地之上,形势危殆。苻宏被两名黑袍杀手死死按在冰冷的岩石旁,双膝深陷积雪,挣扎不得。他那柄心爱的承影剑,依旧孤零零地插在前方不远处的雪地里,剑柄在寒风中微微颤动,仿佛为主人的遭遇发出悲鸣。不远处,叶惊鸿俯卧于地,气息奄奄,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那秘魔门的敌首,脸上带着残酷的冷笑,立于苻宏面前,正欲再次下令:“带……”

“走”字尚未出口——

异变陡生!

一道白影,如同雪原上骤然绽放的玉兰,自那疾驰而来的骏马之背上腾空而起!那人身形轻盈曼妙,足尖在松软的积雪上轻轻一点,竟如飞燕掠水,借力再起,瞬间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切入重围之中!白影闪动间,一道匹练似的寒光骤然出鞘,直取敌首毫无防备的侧颈要害!

这一下变起仓促,那敌首也是久经战阵之人,惊觉杀气临体,仓促间举刀回护格挡!

“铛——!”

一声清脆却沉闷的金铁交鸣响起!那敌首只觉一股阴柔却后劲绵长的力道自对方兵刃上传来,竟震得他手臂发麻,脚下不稳,“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卸去这股力道,脸上尽是惊骇之色!

其余秘魔门追兵尚未完全反应过来,那白影已如穿花蝴蝶般旋身跃起,动作优美却暗藏杀机。只见她左袖一拂,一股柔韧的罡风卷出,精准地拂中左侧一名正欲挥刀的黑袍人手腕。那人顿觉手腕如遭电亟,酸麻难当,五指一松,弯刀“哐当”坠地。与此同时,她右手那柄不过尺半的晶莹短剑顺势反手一划,寒芒吞吐,逼得右侧两名欲要夹击的敌人不得不急忙后撤,暂避锋芒。




电光石火之间,原本严密的包围圈竟被这突如其来的白衣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白影翩然落地,悄然无声,仿佛一片雪花飘落。




来人站定,背对着苻宏,面向残余的七名追兵。她身着一袭胜雪的白衣,风姿绰约,纵然在这血腥的杀场,依旧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清冷气质。手中那柄短剑轻抬,剑尖在风雪中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寒风掀起她白色的衣角与几缕青丝,衣袂飘飘间,虽沾染了些许雪沫,却更显其超然之态。




“哼,秘魔门好歹也算西域大派,如今却只会干些以众凌寡、围攻伤者的下作勾当么?”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玉磬轻击,在这肃杀的氛围中格外清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却听不出半分惧意。




那敌首死死盯着她,尤其是她手中那柄独特的短剑与那出尘的身法,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语气惊疑不定:“流云袖,寒英短剑……你是移花宫的人?”




苏慕烟并不答话。她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过身后——苻宏满身血污,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已是强弩之末;而倒在地上的那名将领,胸口起伏极弱,生死一线。她心中立刻明了,局势万分危急,绝不能再有丝毫拖延。




她不再多言,身形倏然向前滑出,如同白虹经天,手中短剑划出一道凄迷冷冽的弧光,直逼正面三名敌人!那三人被她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一步。就在他们后退的瞬间,苏慕烟足尖猛地一点雪地,身形骤然加速,化作一道白色闪电,直扑那名手持长弓、正在重新搭箭的弓手!




那弓手见她来得如此之快,心中大骇,刚抬起弓臂,还未来得及拉弦,苏慕烟已至近前!她左袖再次拂出,流云袖功运转,一股柔韧的劲风如同无形的手臂,巧妙地缠上弓手的手腕,一牵一引!那弓手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再也握持不住,长弓脱手飞出,“啪”地一声落在雪地之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名黑袍人悄无声息地从她背后挥刀偷袭,刀风凌厉!苏慕烟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听风辨位,左脚如灵蛇般向后疾蹬,精准无比地踹在对方膝盖侧面的脆弱之处!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偷袭者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膝盖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重重跪倒在地。苏慕烟顺势一个优雅的旋身,右手短剑并未刺出,而是以剑柄为锤,闪电般撞向对方额角太阳穴!那人哼都未哼一声,当场晕死过去。




兔起鹘落之间,五名追兵接连受挫,或兵刃脱手,或倒地不起,原本严密的攻势与阵型,被这白衣女子一人一剑,打得七零八落,彻底中断!




那敌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他心中已然明了,眼前这移花宫女子不仅轻功绝顶,剑法诡异,内力更是阴柔绵长,难以捉摸。己方连番恶战,早已是人困马乏,伤员累累,若再与之缠斗下去,恐怕今日真要全军覆没于此。他虽心有不甘,但权衡利弊之下,还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撤!”




命令一下,尚能行动的四名黑袍人如蒙大赦,迅速扶起地上的伤者与昏迷的同伴,狼狈地翻身上马。那敌首最后用阴鸷的目光狠狠剜了苏慕烟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随即猛拉缰绳,调转马头,带着残兵败将,向着来路仓皇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风雪依旧,但那令人窒息的杀伐之气,却随着马蹄声的远去而渐渐消散。




苏慕烟直到确认对方真的远去,这才手腕一翻,将那柄寒气森森的“寒英”短剑悄无声息地收回袖中。她转过身,快步走向倒在地上的叶惊鸿。蹲下身,伸出纤纤玉指,先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游丝;又小心翼翼地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瞳孔,只见其神光涣散。她秀眉微蹙,不再迟疑,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青瓷小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龙眼大小、色泽朱红的药丸,轻轻撬开叶惊鸿紧咬的牙关,将药丸塞入其舌下。




接着,她撕开叶惊鸿肩部那早已被血浸透、冻硬的衣衫,仔细检查那可怕的伤口。伤口周围的血液已然凝结成暗紫色的冰痂,但边缘皮肉呈现出不祥的青黑之色,显然不仅外伤严重,内里更已侵入了某种阴寒瘀毒。她神色愈发凝重,又从腰间一枚小巧的皮套中,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看准叶惊鸿肩头的“肩井穴”,运指如飞,精准地刺入。银针微微捻动片刻,她迅速拔出。只见针尖处带出一缕极细的黑血。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叶惊鸿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原本几乎断绝的气息,似乎略微平稳了一丝。




苏慕烟见状,轻轻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缓。她站起身,目光转向仍跪坐在雪地中的苻宏。




苻宏也正抬头望着她。他衣衫褴褛,脸上血迹与污渍混杂,模样狼狈不堪。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绝处逢生的震惊,有对陌生来客本能的戒备,但更深处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发自肺腑的感激。




苏慕烟走到他面前,并未多言,只是再次从袖中滑出那柄寒英短剑,剑光一闪,便轻易割断了缚住他双手的浸血绳索。




“还能站起来吗?”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不带多少波澜。




苻宏没有立刻回答。他尝试着用双臂支撑地面,忍着周身传来的剧痛与麻木,极为缓慢地,一寸寸地站直了身体。双腿如同灌了铅,膝盖处更是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脊梁终究还是挺得笔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布满冻疮与血痕的手,又望了望那柄插在雪地中的承影剑。




苏慕烟会意,走过去,轻松地将长剑拔出,倒转剑柄,递到他的面前。




苻宏伸手接过,熟悉的剑柄入手,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神清醒了不少。他将承影剑郑重地收回腰间剑鞘,动作虽然因伤痛而迟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开口,声音因干渴与疲惫而异常沙哑。




苏慕烟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淡然:“不必谢我。我并非专程为你而来。”她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山道,解释道:“方才我追踪一个形迹可疑的黑袍人至此,跟丢了踪迹,没想到误打误撞,碰上了你们被围。”




苻宏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心知对方此言非虚,以她的武功,若存心跟踪或别有目的,大可不必如此费力解释。她既肯直言,至少表明眼下并无恶意。




“他的伤势极重,不能再拖了。”苏慕烟指向昏迷的叶惊鸿,语气转为严肃,“必须立刻离开此地。这里太过开阔,毫无遮蔽,秘魔门的人若去而复返,或是引来其他势力,我们便是瓮中之鳖。”




苻宏沉重地点头,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




苏慕烟不再多言,俯身再次检查了一下叶惊鸿的体温,然后走到自己那匹神骏的白马旁,从马鞍旁解下一卷厚实的羊毛毯,仔细地将叶惊鸿包裹起来,只露出头部以便呼吸。“你来背他,我在前面带路。”




苻宏依言走过去,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叶惊鸿抱起,背负在自己尚且还算完好的背上。叶惊鸿身躯沉重,加之铁甲未除,这一背之下,苻宏只觉得如同背负了一座小山,伤口被牵扯,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脚下不由得一个踉跄,但他终究还是咬牙站稳了。




“走吧。”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苏慕烟见他如此,也不多言,牵过自己的白马,却并未骑乘。她只是将马缰系在路旁一株枯树的低枝上,轻轻拍了拍马颈,那白马通人性般打了个响鼻,自行缓步走向山林深处。她则转身,选择了一条被积雪覆盖、极为隐蔽的兽径,当先而行。




三人一行,开始在这风雪弥漫的荒山中艰难移动。




苏慕烟步履轻盈,身形飘忽,踏在深厚的积雪上,竟只留下极浅的痕迹,显示出极高明的轻身功夫。她选择的路径极为刁钻,专走陡峭难行、易于隐藏行踪之处,巧妙地绕开了所有可能被人追踪的主道,向着更加幽深茂密的山林深处行进。两侧的树木逐渐变得密集高大,浓密的树冠交织在一起,遮蔽了大部分风雪,地面上的积雪也薄了许多,露出了其下嶙峋的碎石与冻土。




苻宏背负着叶惊鸿,紧跟在她身后。每一步都异常吃力,脚下的碎石时而滑动,让他身形不稳。沉重的负担与伤势消耗着他仅存的体力,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与融化的雪水混在一起。但他目光坚定,盯着前方那抹白色的身影,一步也不敢落下。




如此艰难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地势开始逐渐升高。前方出现了一道狭窄的山谷入口,入口处被不知何时倒塌的巨木和散落的乱石堵塞了大半,若非仔细查看,极易忽略。苏慕烟走到近前,拨开一丛垂落、早已枯萎的藤蔓,露出了后面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缝隙。




“从这里进去。”她回头低声说了一句,随即率先侧身钻了进去。




苻宏调整了一下背上叶惊鸿的位置,让他尽量舒服一些,然后也小心翼翼地,费力地挤过了那道狭窄的石缝。




缝隙之后,竟是别有洞天。里面是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空地,约有数丈见方,四周被高耸的岩壁环绕,如同一个天然的堡垒。岩壁顶端有几道裂缝,透下些许天光,勉强照亮了谷内。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干枯的茅草和几张不知名的兽皮,角落处还有一堆早已熄灭、只剩下灰烬与几块焦黑木炭的火堆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与尘土混合的气息。显然,这里曾有人居住或作为临时落脚点。




苏慕烟迅速在谷内巡视一圈,仔细检查了岩壁与入口,确认并无危险,也无其他人或野兽活动的迹象后,这才示意苻宏可以将叶惊鸿放下了。




苻宏如释重负,小心地将叶惊鸿平放在那铺着干草和兽皮的地面上。他自己也几乎虚脱,跪坐在一旁,再次伸手搭上叶惊鸿的腕脉。指下传来的跳动依旧微弱,但比起之前那般若有若无,总算稳定了些许,这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苏慕烟走过来,再次取出那个青瓷药瓶,又喂叶惊鸿服下了两粒朱红药丸。然后,她开始更加细致地处理叶惊鸿的伤口。她用干净的布条蘸着刚刚融化的雪水,小心翼翼地清洗创口周围的血污与冰碴,动作轻柔而熟练。清洗完毕后,她从自己随身的一个小包裹里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的绷带,重新为他包扎妥当。期间,她又在叶惊鸿头颈、胸口的几处重要穴位上施以银针,以银针渡穴之法,护住其心脉,激发其生机。




整个救治过程,她始终沉默无声,全神贯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苻宏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专注而利落的动作,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意与惊奇。他自幼长于深宫,所见女子多是温婉娴静或工于心计,何曾见过如此飒爽英姿、又身怀岐黄妙技的江湖女子?




“姑娘……精通医术?”他忍不住轻声问道。




“不算精通。”苏慕烟头也未抬,依旧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只是师门要求,行走江湖,需得略懂些救急保命的手段罢了。”




“敢问姑娘师承……是何门派?”苻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移花宫。”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手上动作不停,“宫规森严,门人少涉中原,你没听过,也属正常。”




苻宏闻言,便不再多问。他深知江湖规矩,有些门派隐秘,不宜深究。




苏慕烟为叶惊鸿处理好最后一处伤口,站起身,再次环顾这个小小的山谷。“此地尚算隐蔽,可暂作喘息。但他们既已发现我们的大致方位,大规模搜山恐在所难免,此地不宜久留。”




苻宏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她忽然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苻宏脸上,直接问道。




苻宏微微一顿。此刻隐瞒身份已无意义,反而显得不够坦诚,便如实相告:“在下……苻宏。”




“苻?”苏慕烟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目光在他那虽狼狈却依旧难掩贵气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但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呢?”苻宏反问。




“苏慕烟。”她报上名字,语气平淡。说完,她便转身走到那狭窄的洞口旁,凝神望着外面依旧未曾停歇的风雪。




“天色将晚,风雪未止。今夜我们便在此歇息,明日拂晓再动身离开。”




苻宏望着她立于洞口的背影。那身白衣已被雪水与些许血渍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而挺拔的轮廓。但她站立的姿态,依旧如松如竹,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孤高与坚韧,仿佛一面在绝境中悄然竖起的旗帜。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昏迷不醒的叶惊鸿。这位忠心耿耿的将领,脸色依旧灰暗,气息微弱,生死仍在未定之天。




苻宏伸出手,紧紧握住叶惊鸿那只冰冷而粗糙的手。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传来,但他没有松开。




“你会活下来的。”他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既是对叶惊鸿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誓言。




正在洞口守望的苏慕烟似乎听到了这低语,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她问。




苻宏抬起头,目光迎向她,清晰地重复道:“我说,他一定会活下来。”




苏慕烟看着他眼中那近乎执拗的坚定光芒,沉默了片刻,没有出言反驳或是安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走到那堆灰烬旁,蹲下身,捡起几根尚未完全燃尽的干柴,又添上一些带来的易燃松针,尝试重新引火。火苗起初十分微弱,在寒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在她耐心而又技巧的吹气与拨弄下,那点星火终究还是顽强地蔓延开来,逐渐吞噬了干柴,最终稳定地燃烧起来,散发出温暖的光与热。




跳跃的火焰,驱散了谷内的一部分寒意,也映照出三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苏慕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烬。“你伤势也不轻,先睡一会儿吧。前半夜我来守着。”




苻宏没有推辞。他确实已经到了极限,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依言靠坐在冰冷的岩壁边,闭上双眼,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意识很快便开始模糊。




就在他即将沉入睡眠的边缘时,苏慕烟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谷内的寂静。




“你,不是普通人。”




苻宏猛地睁开眼,望向她。




苏慕烟并没有回头,依旧望着洞外的风雪,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寻常人,经历这等围杀、奔逃、重伤,心志早已崩溃,或降或死。而你,虽狼狈至此,眼神却未散,脊梁也未弯……换了别人,早就放弃了。”




苻宏看着跳动的火焰,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苏慕烟却忽然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他腰间那柄以锦盒盛装的断剑之上。




“那把剑……”她若有所思地问道,“对你而言,似乎格外重要?”




苻宏下意识地伸手,抚过那冰冷的乌木剑鞘,指尖传来熟悉的纹路感。他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它……是如今唯一还留在我身边的东西了。”




苏慕烟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重新走回洞口,席地而坐,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则轻轻按在藏于袖中的短剑剑柄之上,如同一尊美丽的玉雕,警惕地凝望着洞外无边的黑暗与风雪。




谷内,只剩下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叶惊鸿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




苻宏再次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休息,以恢复些许体力。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一瞬,或许已是很长一段时间,在他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际,耳畔忽然捕捉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




那声音极轻,像是小石子从岩壁上滚落,又像是积雪被什么东西碰触滑落……




他猛地惊醒,睁开了双眼!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原本静坐于洞口的苏慕烟已然悄无声息地站起!她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握住了那柄寒英短剑,剑身虽未完全出鞘,但那股凝练的杀气已透体而出。她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地盯向洞口之外的黑暗深处。




她微微侧首,用低得几乎只有气流的声音道:“有人……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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