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镇的烟雨刚歇,沈清辞便褪去粗布衣裙,换上一身青衫儒巾,化名“沈先生”,随着南来的商队悄然踏入南楚旧地。车窗外,田垄荒芜,流民扶老携幼蜷缩在路边,孩童的啼哭与老者的叹息交织,刺得她心口发紧——靖元帝多年的压制与战乱的余波,让这片土地早已满目疮痍。
“沈先生,前面便是潭州城,也是南楚旧部聚集最多的地方。”商队领队低声提醒,“这里的百姓对朝廷积怨很深,尤其是前几日影杀军在城外劫掠粮车,更是让大家怨声载道,您可得小心行事。”
沈清辞点头,指尖摩挲着袖中萧景琰托秦风转交的密信。信中详细说明了南楚旧地的乱象:影杀军虽因“假死”暂缓屠城,却仍在暗中劫掠扰民;部分南楚旧部趁机煽动民心,声称要“复楚反靖”;而朝廷派来的安抚官员因不懂当地风土人情,推行的政策屡屡碰壁,矛盾愈发尖锐。
踏入潭州城,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街边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城墙上张贴着朝廷的安抚告示,却被人用污泥涂抹得面目全非。沈清辞刚找了家客栈落脚,便听到隔壁桌的汉子悲愤呐喊:“什么安抚政策!还不是换汤不换药!影杀军抢了我们的粮食,朝廷不管,反而要我们缴纳苛捐杂税,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是!当年南楚覆灭,多少忠良惨死,如今沈陛下(百姓仍私下尊称沈清辞)也不在了,谁还能为我们做主?不如跟着楚将军反了!”另一人附和道,眼中满是决绝。
沈清辞心中一凛——楚将军便是南楚旧部的首领楚岳,当年是父亲麾下的副将,兵败后隐居山林,如今竟被推出来带头反抗。她立刻起身,走到那桌汉子面前,拱手道:“诸位兄台,在下沈某,游学至此,听闻诸位对朝廷政策颇有微词,不知可否详细说说?”
汉子们警惕地打量着她,见她衣着普通,神色温和,才渐渐放下戒备。“沈先生有所不知,”为首的汉子叹了口气,“朝廷说要减免赋税,可地方官却以‘弥补战乱损失’为由,变本加厉地搜刮;说要发放赈灾粮,可粮食到了我们手里,只剩下半袋霉米;影杀军在城外作乱,官兵却视而不见,这哪里是安抚,分明是欺压!”
沈清辞静静倾听,将百姓的诉求一一记在心中。当晚,她便借着夜色,悄悄前往楚岳的隐居地——城外的青龙山。山路崎岖,雾气弥漫,刚靠近山寨,便被巡逻的士兵拦下:“来者何人?深夜闯山寨,有何目的?”
“在下沈先生,特来拜见楚将军,为南楚百姓求一条生路。”沈清辞从容不迫,取出一枚当年父亲赐予楚岳的玉佩——这是她离开京城前,从秦风手中接过的信物。
士兵见玉佩眼熟,连忙入寨禀报。片刻后,楚岳亲自迎了出来。他已是满头白发,身形佝偻,却依旧目光如炬:“你是谁?为何会有先主的玉佩?”
“楚将军,晚辈沈清辞。”沈清辞摘下儒巾,露出真容,眼中满是敬意,“当年父亲蒙冤,多亏将军保护部分旧部脱险,晚辈一直铭记在心。”
楚岳眼中闪过震惊,随即老泪纵横:“少主!真的是你!传闻你在祭天大典上薨了,我还以为……”
“那是权宜之计。”沈清辞简要说明了假死的缘由与靖元帝的遗诏,“如今南楚百姓深陷水火,影杀军虎视眈眈,若再起战乱,只会让更多人丧命。晚辈此次前来,便是想与将军联手,推行新政,安抚民心,为南楚旧案平反。”
楚岳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可朝廷多年来对南楚百般压制,如今说安抚,就能真的放下成见?我手下的弟兄,大多是当年南楚忠良之后,他们盼着复楚,盼着报仇啊!”
“报仇固然重要,但守护百姓更为关键。”沈清辞语气恳切,“将军试想,若再起战乱,影杀军定会趁机血洗南楚,到时候不仅报仇无望,百姓也会沦为刀下亡魂。如今萧将军真心想治理好南楚,只要我们推行合理的政策,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当年的冤案得以昭雪,比单纯的报仇更有意义。”
她取出早已拟定的新政草案:“这是晚辈制定的安抚政策,包括减免南楚旧地五年赋税、发放赈灾粮款、兴修水利、重用南楚旧部中有识之士、彻查当年冤案等。只要将军愿意配合,晚辈便可通过密信告知萧将军,让他下令推行。”
楚岳接过草案,仔细翻阅,眼中渐渐亮起光芒。草案中的每一条都切中要害,既考虑到了百姓的生计,也顾及到了南楚旧部的情感。“少主,你真的能保证萧将军会推行这些政策?”
“我以父亲的名义起誓。”沈清辞郑重道,“萧将军与我虽分属两国旧部,却都以护民为己任。他已在暗中部署,准备围剿影杀军,彻底解除南楚的威胁。”
楚岳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信少主一次!我会约束手下弟兄,不再煽动民心,全力配合你推行新政。但若是朝廷言而无信,我楚岳便是拼了老命,也要为南楚百姓讨个公道!”
沈清辞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与楚岳商议具体的推行方案。楚岳下令召回散布在各地的南楚旧部,协助朝廷安抚百姓;沈清辞则以“民间谋士”的身份,前往潭州府衙,面见朝廷派来的安抚使。
安抚使本是萧景琰的心腹,早已接到密令,得知“沈先生”便是沈清辞。两人见面后,沈清辞将新政草案交给了他,并详细说明了推行的要点。安抚使立刻下令,按照草案推行新政:开仓放粮,为流民发放粮食与衣物;张贴告示,宣布减免五年赋税;逮捕趁机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重用南楚旧部中的有识之士,让他们参与地方治理。
新政推行之初,仍有部分百姓心存疑虑,不愿配合。沈清辞与楚岳亲自下乡,走村串户,向百姓解释新政的好处,倾听他们的诉求。遇到百姓有困难,便立刻让人解决;遇到贪官污吏欺压百姓,便严厉惩处。
有一次,沈清辞在下乡途中,遇到一户百姓因房屋被影杀军烧毁,只能住在破庙里,家中老人重病缠身,孩子嗷嗷待哺。她立刻让人送去粮食、衣物与药品,又安排工匠为他们重建房屋。百姓感激涕零,纷纷跪下磕头:“沈先生,您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随着新政的逐步推行,南楚旧地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荒芜的田垄重新种上了庄稼,流民纷纷返乡,关门歇业的店铺也重新开张。百姓们感受到了朝廷的诚意,对朝廷的怨气渐渐消散,私下里都在称赞“沈先生”的智慧与仁德。
与此同时,沈清辞与萧景琰通过密信保持着密切联系。她将南楚旧地的民情、新政的推行情况一一告知萧景琰,为他制定治国策略提供参考;萧景琰则将围剿影杀军的进展、朝堂的局势告知她,让她放心。
“清辞,你提出的‘以工代赈’之策效果显著,南楚旧地的水利工程已动工,既解决了流民的生计问题,又改善了当地的农业条件。”萧景琰在密信中写道,“我已下令彻查南楚旧案,当年参与构陷的官员已被捕入狱,不日便可昭雪。影杀军的布防已侦查清楚,不日便会发动总攻,彻底解除南楚的威胁。”
沈清辞看着密信,心中满是欣慰。她提笔回信:“景琰,南楚百姓已渐渐接纳朝廷,只要影杀军被剿灭,冤案得以昭雪,南楚定会恢复往日的繁华。你围剿影杀军时务必小心,林啸性情残暴,切勿轻敌。我会在南楚协助安抚使稳定局势,为你后方护航。”
两人虽相隔千里,却心意相通,通过一封封密信,共同推动着南楚的稳定与发展。沈清辞虽隐于市井,无法再站在朝堂之上,却以“民间谋士”的身份,用自己的智慧与仁德,践行着“护民”的承诺,化解着地域矛盾,为南楚旧地的复苏注入了新的生机。
然而,平静之下,危机仍在潜伏。林啸察觉到南楚旧地的局势渐渐稳定,心中起了疑心,派亲信暗中调查,却意外发现了“沈先生”的存在。当得知“沈先生”的言行举止与沈清辞极为相似时,林啸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沈清辞!你果然没死!萧景琰,你竟敢欺瞒本将,看来血洗南楚,势在必行!”
他立刻下令,调动影杀军主力,向潭州城逼近,想要趁新政尚未稳固,发动突袭,血洗南楚旧地。同时,他还暗中联络北狄可汗,约定南北夹击,共同对付大靖。
潭州城的百姓得知影杀军即将来袭,顿时陷入恐慌。安抚使急忙派人向萧景琰求援,同时召集兵力,准备守城。楚岳也下令集结南楚旧部,与朝廷军队并肩作战。
沈清辞站在潭州城的城楼上,望着远方尘土飞扬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她知道,一场新的大战即将爆发,这不仅是对她与萧景琰新政的考验,更是对南楚百姓命运的考验。
“景琰,希望你能及时赶到。”沈清辞在心中默念,随即转身对安抚使与楚岳说道,“诸位放心,影杀军虽来势汹汹,但他们不得民心,且长途奔袭,必定疲惫。我们只需坚守城池,等待萧将军的援军,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安抚使与楚岳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城楼上,士兵们紧握武器,严阵以待;城下,百姓们自发组织起来,运送粮草,修筑工事。一场关乎南楚命运的守城战,即将拉开序幕。而远在云梦泽的萧景琰,得知影杀军突袭潭州的消息后,立刻下令大军加速进军,驰援潭州。他知道,这一战,不仅要剿灭影杀军,还要彻底守护好南楚百姓,守护好他与沈清辞共同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