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官道尘土飞扬,沈清辞骑着骏马疾驰,身后京城方向的火光与杀声渐远,心中却沉甸甸的。萧景琰与谢明轩为掩护她突围,至今生死未卜,而腰间的龙凤玉佩硌着掌心,提醒着她刚从天牢死里逃生的惊魂未定。三日后,当她一身风尘踏入江陵城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在原地。
太守府前的广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上万百姓手持火把,高举着“请公主复国”“还我南楚”的木牌,喊声震彻夜空。南楚旧部的后裔们身着素色麻衣,手捧当年战死亲人的牌位,跪在最前方,眼中满是悲愤与期盼。楚峰与陈墨率领士兵们守在府门前,神色凝重地维持着秩序,却难以阻挡百姓们涌动的情绪。
“公主回来了!公主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沈清辞,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公主万岁!南楚万岁!”
沈清辞翻身下马,看着眼前一张张饱含期盼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她快步走到广场中央,抬手示意百姓们安静:“乡亲们,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名白发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上前,跪倒在地:“公主,老臣乃南楚前朝御史,当年侥幸逃脱,苟活至今,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如今靖元帝残暴不仁,谢渊奸佞当道,正是复国的大好时机!请公主举起南楚大旗,带领我们推翻大靖,重建家园!”
老者的话音刚落,上万百姓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喊道:“请公主复国!请公主复国!”
声浪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发颤。沈清辞连忙扶起老者,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老人家,快起来!各位乡亲,都请起来!”
百姓们却不肯起身,固执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期盼。南楚旧部的首领们也纷纷上前,其中一人正是楚峰当年的副将林岳:“公主,如今您身份曝光,天下皆知您是南楚正统。荆楚百姓爱戴您,南楚旧部拥护您,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召集兵力,直捣京城,为太子殿下报仇,重建南楚!”
“是啊,公主!”另一名旧部喊道,“我们忍了二十年,受了二十年的屈辱,如今终于等到了希望!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靖元帝与谢渊定会派兵前来围剿,到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沈清辞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百姓与旧部,心中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复国,是父皇的遗愿,是南楚旧部与百姓们的期盼,也是她多年来追查旧案的动力之一。可一旦举起复国大旗,便意味着战火重燃,荆楚百姓刚刚过上安稳日子,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乡亲们,旧部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悲愤与期盼。”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而恳切,“父皇被害,南楚覆灭,这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这些年,我追查旧案,就是为了查明真相,为父皇与冤死的乡亲们讨回公道。但复国,并非我所愿。”
“公主,您为何不愿?”林岳急声道,“您是南楚太子之女,复国是您的责任!难道您忘了太子殿下的嘱托,忘了南楚百姓所受的苦难吗?”
“我没有忘!”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正因为我没忘,才不能让战火重燃!你们看看,这荆楚大地,经过两年的治理,才有了如今的安宁。百姓们有田种、有饭吃、有衣穿,孩子们能上学、老人们能安享晚年,这一切来之不易。若我举起复国大旗,靖元帝定会派兵镇压,荆楚将再次沦为战场,百姓们又将流离失所,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百姓,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乡亲们,我知道你们爱戴我,支持我。但我想问你们,你们真正想要的,是一个徒有其名的南楚,还是一个能让你们安居乐业、远离战乱的家园?当年南楚覆灭,便是因为战乱不断,民不聊生。如今,我只想让大家过上安稳日子,这比任何国号都重要!”
一名年轻的百姓站起身,眼中满是迷茫:“公主,可靖元帝与谢渊罪大恶极,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难道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吗?”
“当然不是!”沈清辞摇头,“我从未想过忍气吞声。查明真相,严惩罪魁祸首,这是我必须做的。但我要的是正义,不是战争。我会联合萧将军、谢大人,收集足够的证据,让靖元帝与谢渊的罪行公之于众,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到那时,天下百姓自然会明白是非曲直,我们也能在不引发战乱的情况下,为南楚讨回公道。”
“公主,您太天真了!”林岳反驳道,“靖元帝与谢渊权势滔天,仅凭证据,怎能扳倒他们?只有武力,才能让他们屈服!当年太子殿下就是太过仁厚,才会被靖元帝所害,您不能重蹈覆辙!”
“林将军,我知道你是为了南楚好。”沈清辞语气平静,“但时代不同了。如今百姓们渴望和平,厌恶战乱。若我们强行复国,便是违背民心,就算成功了,也难以长久。我要的,不是一个靠战争建立起来的国家,而是一个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平等的家园。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努力。”
楚峰走上前,目光复杂地看着沈清辞:“公主,林岳所言并非没有道理。靖元帝与谢渊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我们必须做好开战的准备。但您放心,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也会尽量减少战乱对百姓的伤害。”
“楚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沈清辞点头,“我并非反对武力,只是反对无端开战。若靖元帝与谢渊派兵前来围剿,我们自然会奋起反抗,保护百姓。但我们不能主动挑起战争,让百姓们为了我们的执念,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各位乡亲,旧部的兄弟们,我知道你们一时难以接受我的决定。但我向你们保证,我绝不会放弃追查真相,绝不会让靖元帝与谢渊逍遥法外。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给南楚百姓一个交代!现在,我恳请大家散去,回到自己的家中,安心生活。相信我,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到正义得到伸张的那一天。”
百姓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犹豫。一些人被沈清辞的话打动,渐渐站起身,想要散去。但林岳等南楚旧部却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公主若不答应复国,我们便长跪不起!”
“请公主复国!请公主复国!”部分旧部与情绪激动的百姓再次喊道。
沈清辞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满是无奈与坚定。她知道,想要让所有人都理解自己的决定,并非易事。但她不能妥协,因为她肩上扛着的,是荆楚百姓的安危与幸福。
“既然各位不肯散去,那我便陪你们一起跪。”沈清辞说完,缓缓跪倒在地,“直到你们明白我的心意,直到你们愿意相信我。”
楚峰与陈墨见状,心中一急,想要劝说沈清辞起身,却被她用眼神制止。百姓们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清辞,眼中满是震惊与感动。他们没想到,这位南楚公主,竟然如此在乎他们的安危,愿意为了他们,放下自己的执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越来越浓,气温越来越低。沈清辞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膝盖传来阵阵刺痛,但她始终挺直脊梁,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
一些百姓再也看不下去,纷纷走上前,想要将沈清辞扶起:“公主,您快起来!我们相信您!我们愿意听您的话,不再强求复国!”
“是啊,公主,您快起来!天这么冷,您会冻坏的!”
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进来,劝说沈清辞起身。林岳等南楚旧部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复杂。他们知道,沈清辞是真心为百姓着想,若再坚持下去,只会让她为难。
林岳站起身,走到沈清辞面前,躬身行礼:“公主,是属下鲁莽了。属下愿意相信您,愿意听从您的安排。”
其他南楚旧部也纷纷站起身,向沈清辞行礼:“我们愿意听从公主安排!”
沈清辞看着眼前的百姓与旧部,眼中满是欣慰与感动。她缓缓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多谢各位乡亲,多谢各位兄弟。有你们的支持,我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为南楚讨回公道!”
百姓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纷纷散去。广场上,只剩下沈清辞、楚峰、陈墨与林岳等核心旧部。
“公主,委屈您了。”楚峰说道。
“没关系。”沈清辞摇头,“只要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公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林岳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
“当务之急,是尽快联系上萧将军与谢大人,了解他们的情况。”沈清辞说道,“同时,加强荆楚的防御,防止靖元帝与谢渊派兵前来围剿。另外,继续收集靖元帝与谢渊的罪证,为日后的反击做准备。”
楚峰点头:“公主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打探萧将军与谢大人的消息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荆楚的防御也已部署妥当,就算靖元帝派兵前来,我们也能坚守一段时间。”
“那就好。”沈清辞松了口气,“林将军,之前的事情,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南楚好。接下来,还需要你多多协助楚将军与陈墨,共同守护荆楚,保护百姓。”
林岳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公主谅解!属下定当效犬马之劳,绝不辜负公主的信任!”
就在这时,一名亲信匆匆赶来,神色凝重地说道:“公主,不好了!京城传来消息,萧将军与谢大人在突围时被谢渊的追兵擒获,靖元帝已经下令,三日后在京城斩首示众!”
沈清辞心中一震,脸色瞬间惨白。萧景琰与谢明轩竟然被擒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靖元帝,谢渊!”沈清辞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你们竟敢伤害我的盟友,我定不会放过你们!”
楚峰与林岳等人也纷纷怒不可遏:“公主,我们不能坐视不管!萧将军与谢大人是我们的盟友,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他们!”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必须尽快想出营救萧景琰与谢明轩的办法。
“楚将军,立刻集结荆楚所有兵力,准备出兵京城!”沈清辞下令道,“林将军,你负责制定作战计划,务必在三日内赶到京城,营救萧将军与谢明轩!陈墨,你留守荆楚,负责安抚百姓,稳定局势,确保后方安全!”
“是!”三人齐声领命。
沈清辞看着眼前的将领们,心中满是坚定。她知道,这一次,她必须主动出击。为了萧景琰与谢明轩,为了南楚旧案的真相,为了荆楚百姓的安危,她别无选择。
夜色渐深,荆楚军营中灯火通明。士兵们纷纷收拾行装,准备出征。沈清辞站在军营的高台上,望着远方京城的方向,心中默念:景琰,明轩,你们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靖元帝,谢渊,你们的末日,即将来临!
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军营的角落,一名士兵正悄悄地将一封密信藏在发髻中。他是谢渊安插在荆楚军队中的眼线,要将荆楚出兵的消息,尽快传递给谢渊。
谢渊在得知沈清辞要出兵京城营救萧景琰与谢明轩的消息后,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他知道,这是他彻底消灭沈清辞及其势力的最佳时机。他立刻召集兵力,在京城与荆楚之间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准备将沈清辞的军队一网打尽。
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战,即将爆发。沈清辞虽然下定了出兵的决心,但她面临的,是谢渊精心布置的陷阱与数倍于己的兵力。她能否顺利营救萧景琰与谢明轩,能否为南楚旧案讨回公道,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