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洪渠工地的晚霞正浓,沈清辞握着李公公传来的圣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圣谕措辞隐晦,却字字透着靖元帝的猜忌——“治水过急,恐扰世家根基”“赋税未核,妄动刀兵非明君之道”,末了催促她即刻启程回京,否则以“抗旨”论处。
“大人,这分明是世家在背后作祟,借陛下之手阻挠我们!”卫凛怒声道,“治水工程还差最后半月便可完工,此时回京,之前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沈清辞沉默片刻,将圣谕折起塞进袖中。“李公公那边,你先以‘治水收官需安抚工匠’为由拖延三日。”她目光锐利,“这三日,我们要做两件事:一是赶完泄洪渠收尾工程,二是彻底查清荆楚赋税的猫腻。世家最怕的就是民心所向,只要我们握住赋税改革的主动权,就算回京,他们也动不了我们。”
当晚,沈清辞命人封锁太守府档案房,将所有赋税卷宗搬到议事堂,与陈墨、卫凛及三名寒门出身的正直官吏彻夜核查。烛火彻夜未熄,卷宗堆积如山,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账目背后,藏着触目惊心的真相——
荆楚郡每年额定赋税应为五十万两白银,可近十年上报朝廷的数额均在八十万两以上,多出来的三十万两,全由世家与前任官员勾结分摊。更令人发指的是,世家不仅虚报自家田亩数量、将赋税转嫁给百姓,还私设“人头税”“河工捐”等十余种苛捐杂税,甚至在灾年依旧强征赋税,导致无数百姓卖儿鬻女、流离失所。
“这些蛀虫!”卫凛一拳砸在案上,卷宗散落一地,“林家去年虚报田亩三千亩,竟让周边三县百姓替他们缴纳赋税;王家私设的‘盐铁税’,比朝廷定价高出三倍,百姓根本吃不起盐!”
沈清辞翻看着眼下的灾年赋税记录,上面清晰写着“沅江泛滥,民无颗粒,仍征粮五万石”,落款是前任太守与谢家的印章。她指尖冰凉,心中却燃着怒火:“百姓在生死线上挣扎,他们却在中饱私囊。这赋税,必须改!”
次日清晨,沈清辞未等李公公催促,便召集荆楚郡所有官吏与世家代表前往太守府议事。大堂之上,她将核查后的赋税账目掷于案上,声音震彻大殿:“本太守查明,近十年荆楚郡虚报赋税三百万两,私设苛捐杂税十余种,皆由世家与前任官员勾结所为!今日我便宣布,即刻废除所有苛捐杂税,免除荆楚郡三年赋税,所有世家虚报的田亩赋税,一律作废!”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世家代表们脸色骤变,谢家家主谢明远率先发难:“沈大人,赋税乃朝廷定制,岂能擅自减免?你此举是违抗祖制,动摇国本!”
“祖制?”沈清辞冷笑一声,拿起一本灾年赋税记录,“谢大人,沅江泛滥之年,百姓颗粒无收,你们却强征五万石粮食,这就是你口中的祖制?世家霸占七成土地,却让百姓替你们缴纳赋税,这就是你口中的国本?”
她将记录扔到谢明远面前,“本太守的祖制,是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本太守的国本,是民心所向!今日这赋税改革,容不得你们置喙!”
“你敢!”林家家主林世昌拍案而起,“荆楚世家百年根基,岂容你一个南楚遗孤肆意妄为?你若执意如此,我们便联名上书朝廷,弹劾你擅改赋税、意图谋反!”
“谋反?”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你们勾结贪官、鱼肉百姓、中饱私囊,才是真正的谋反!今日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们,赋税改革我意已决,谁若敢阻拦,休怪我不客气!”
她转头对卫凛道:“传我命令,即刻查封所有世家的账房,追缴近十年贪污的赋税,若有违抗,以勾结叛逆论处!”
卫凛领命而去,世家代表们见状,无不心惊胆战。谢明远与林世昌对视一眼,深知沈清辞手握证据,且深得民心,此刻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愤愤不平地坐下。
赋税改革的消息很快传遍荆楚郡,百姓们起初不敢相信,直到看到太守府张贴的告示,又看到士兵们查封世家账房、追缴贪污赋税,才纷纷欢呼雀跃。江陵城的百姓自发涌上街头,敲锣打鼓,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好日子。
“沈大人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一名老农捧着刚领到的追缴赋税银两相拥而泣,“我儿子去年为了缴纳苛捐杂税,被迫卖去当兵,如今终于可以接他回家了!”
“三年免税!我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一名织布妇人说道,“之前苛捐杂税太多,我们织的布还不够缴税,如今终于可以攒点钱,给孩子买件新衣服了!”
沈清辞趁热打铁,下令将追缴的赋税全部用于民生:给流民分发种子与农具,鼓励他们开垦荒地;修缮破败的学校与医馆,让孩子们有书读、百姓们有病可医;同时设立“惠民仓”,囤积粮食,以备灾年之需。
在她的治理下,荆楚郡的局势日渐稳定,流民纷纷返乡,商铺重新开业,街道上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百姓们对沈清辞的敬佩与爱戴也与日俱增,不少地方的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为沈清辞修建生祠。
这日,沈清辞前往江陵城外的惠民仓视察,远远便看到一片新修的院落,匾额上写着“沈公祠”三个大字。祠前香火鼎盛,百姓们纷纷跪拜,祈求沈清辞福寿安康、荆楚永享太平。
沈清辞心中一震,连忙走上前,对跪拜的百姓们说道:“乡亲们,快起来!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何德何能让大家为我立生祠?”
“沈大人,您是我们荆楚百姓的救命恩人啊!”一名白发老者说道,“若不是您废除苛捐杂税、减免三年赋税,我们恐怕都活不过这个冬天。这生祠,是我们百姓的一片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是啊,沈大人!”其他百姓纷纷附和,“您为我们谋福祉,我们无以为报,只能为您立生祠,日夜祈福,愿您长命百岁、官运亨通!”
沈清辞看着眼前的百姓们,心中满是感动与坚定。她知道,这生祠不仅是百姓们对她的爱戴,更是对她的期望。她必须更加努力,治理好荆楚郡,不辜负百姓们的信任与支持。
然而,世家并未彻底放弃反扑。这日,沈清辞正在沈公祠与百姓们交谈,突然接到禀报:谢明远与林世昌暗中联络了周边州郡的世家势力,集结了数千名家丁,以“清君侧、诛妖女”为名,向江陵城进军,想要推翻沈清辞的统治。
“来得正好!”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卫凛,立刻调集兵力,严守江陵城四门。陈墨,你带人加固城防,准备抵御进攻。”
“是!”卫凛与陈墨领命而去。
百姓们得知世家要攻打江陵城,纷纷主动要求参军,协助沈清辞抵御进攻。“沈大人,我们愿意跟您一起守城!”一名青年说道,“您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不能让您被世家伤害!”
“是啊,沈大人!我们跟世家拼了!”其他百姓纷纷附和,拿起锄头、扁担等农具,想要加入守城队伍。
沈清辞看着眼前的百姓们,心中满是感动。“乡亲们,谢谢你们!”她说道,“守城是军人的职责,你们只需安心待在城中,保护好自己的家人。相信我,我一定会击退世家的进攻,保护好江陵城,保护好大家!”
她下令将百姓们劝回城中,同时加紧部署防御。世家的军队很快便抵达江陵城外,将城池团团围住。谢明远与林世昌骑着马,来到城下,厉声喊道:“沈清辞,你速速打开城门,投降伏法!否则,我们攻破城池后,定将你碎尸万段!”
“谢明远、林世昌,你们勾结外敌,叛乱谋反,罪该万死!”沈清辞站在城楼上,声音洪亮,“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将你们一网打尽!”
她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士兵们立刻发起进攻,箭矢如雨般射向城下的世家军队。世家军队纷纷倒下,阵脚大乱。谢明远与林世昌见状,怒不可遏,下令军队攻城。
双方展开激战,杀声震天。沈清辞的士兵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再加上陈墨设计的守城器械,很快便占据了上风。百姓们也纷纷登上城楼,为士兵们运送粮草与箭矢,呐喊助威。
激战持续了三日三夜,世家军队伤亡惨重,最终溃败而逃。谢明远与林世昌被士兵们擒获,押到沈清辞面前。
“沈清辞,你别得意!”谢明远厉声嘶吼,“我们世家势力庞大,你今日杀了我们,他日我们的族人定会为我们报仇!”
“报仇?”沈清辞冷笑一声,“你们残害百姓,作恶多端,早已天怒人怨。今日我便将你们斩首示众,以慰百姓之愤!”
她当即下令,将谢明远与林世昌押到城楼下,斩首示众。百姓们纷纷欢呼雀跃,对沈清辞的支持也更加坚定。
击退世家的反扑后,荆楚郡的局势更加稳定。沈清辞趁机进一步削弱世家势力,收回被兼并的土地,分配给无地农民。同时,她大力发展农业与商业,鼓励百姓们开垦荒地、经商贸易,荆楚郡的经济日渐繁荣。
这日,沈清辞正在太守府处理政务,卫凛匆匆进来禀报:“大人,萧将军派人送来密信,说靖元帝已经知晓您在荆楚郡的所作所为,心中颇为忌惮,已派大军前往荆楚郡,名为‘支援’,实则是想监视您的动向。”
沈清辞心中一沉。靖元帝的猜忌果然越来越深。她知道,荆楚郡的局势刚刚稳定,若此时与朝廷大军发生冲突,只会让百姓们再次陷入战乱。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任由靖元帝摆布。
“知道了。”沈清辞淡淡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传我命令,全军戒备,同时安抚百姓,告知他们朝廷大军是来支援荆楚郡的,让他们不必惊慌。另外,密切关注朝廷大军的动向,若有任何异常,立刻禀报。”
卫凛领命而去。沈清辞坐在太守府的书房中,望着窗外的江陵城,心中思绪翻涌。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她不仅要应对靖元帝的猜忌与朝廷大军的监视,还要继续治理荆楚郡,为百姓们谋福祉。但她无所畏惧,因为她有百姓们的支持,有萧景琰的援助,更有一颗为百姓谋福祉、为南楚洗冤屈的坚定之心。
夕阳西下,江陵城的街道上灯火通明,百姓们安居乐业,一片祥和景象。沈清辞知道,这一切都来之不易。她必须更加努力,坚守自己的誓言,治理好荆楚郡,让百姓们永远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而她,也将在这片南楚旧地上,一步步接近真相,为父皇与族人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