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没有声音。
陈默睁开眼，背包里的黄符还在发烫。他没动，手指贴着铜钱串，指节轻轻敲了三下。
江玉柔抬头，眼神一紧。
胖虎也醒了，手立刻按在登山镐上。
刚才那根烟杆带来的画面太重，压得人喘不过气。陈默不能说，只能写。他低头，用指尖在泥地上划出八卦阵，比上一章更用力。乾位指向主帐，写下“傀儡”两个字。坎位连西地窖，画一条血线。震位写“三千”。
江玉柔盯着图，指甲在掌心划动。她很快明白，霍九霄控制了司令，抓战俘炼尸，三天后献祭完成，阵法启动。
她抬眼，点了下头。
陈默再叩地，用摩斯密码传信。短、短、短、长、长——九幽炼尸阵即启。
江玉柔接收完，呼吸沉了下去。
胖虎不懂这些，但他看得懂沙盘。他从口袋掏出压缩饼干，掰碎，摆在三人面前。左边一堆是敌营，右边三个小点是他们自己。中间一条虚线，是他昨晚记下的巡逻路线。
他指着西边，做了个“锁”的手势。
那里是地窖，也是阵法起点。
他又拍了两下腿，握拳，比了个突袭动作。
狗叫两声，是他们之间的信号。意思是敌人已确认，准备动手。
陈默点头。
计划必须定下来。时间不多，天亮就会被带去见“司令”。那不是审问，是筛选。霍九霄会看他们有没有威胁。有，就杀。
他不能硬来。
他看向江玉柔和胖虎，左手在地上画了个三角，中间一点。
三线并进。
他自己走术法线，用茅山术干扰阵眼运行。江玉柔走智识线，靠风水堪舆找破阵关键。胖虎走武力线，制造混乱，掩护他们行动。
江玉柔立刻取出银质指南针。指针死死钉在北偏东十五度。她记得这个方向。昨晚月光反射时就发现了。古墓入口不在正北，而在营地西北角的废弃祠堂下方。
她用指甲在泥地上画出地形。祠堂塌了一半，屋顶穿洞，梁木斜插地面。这种结构不对劲。她推断，下面有空腔，可能是古墓通道。
她又画四条线，代表“九幽通冥”四旗位置。
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
但旗帜颜色反了。白虎旗是黑底红纹，偏偏插在西边煞位。这是逆阵，靠压制白 虎来扰乱四象平衡，让阴气聚集。
她点了点白 虎旗位置。
只要毁掉这面旗，阵势就会乱。哪怕只乱一瞬间，也够他们脱身或突入。
胖虎听完，立刻补充。明天押送时，他们会经过营地主道，白虎旗就在哨楼旁边。守卫换防在辰时三刻，每次两盏茶时间。如果能在换防时动手，就有机会。
他比了个扔的动作。
他背包里还有铜钱剑。可以远投，打断旗杆。
陈默看着两人，缓缓点头。
他补充一点：进入古墓前，他会再用一次读心术。不是碰人，是碰物。只要找到霍九霄用过的东西，就能锁定他的本体位置。那个人惯用替身和幻象，不能靠眼睛认。
江玉柔低声说：“这次我们不是救人，是斩根。”
她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稳。
陈默看着她。她掌心还在微微抖，是因为父亲的事。当年她亲眼看见父亲被操控，像木偶一样杀人。现在又要面对同样的术法。
他没安慰，只是把右眼角一抹。
琥珀色光纹闪了一下。
那是他的决心。
三人不再说话。
他们开始确认分工。
陈默为主攻。他身上有残书，有铜钱串，有黄符，能破咒、镇魂、引雷。最关键的是，他是钥匙。只有他能关掉仪式。
江玉柔为引导。她带着青铜罗盘，能测阴气流动，也能算逃生路线。她还知道江家老宅布局，或许能找到阵眼核心。
胖虎为断后兼策应。他背负军用铁锹，能挖路、破门、格挡。他还有压缩饼干、急救包、绳索。他是后勤，也是保命的人。
他们约定信号。
听见狗叫两声，是预警。
握紧镐柄，是集结。
全程不说话，不动脸，只用手势和暗号。
最后，陈默从怀里取出半块凤凰玉佩。这是母亲留下的。和他在祭台拿到的那一块能拼上。
他把玉佩压在掌心，闭眼默念师门誓词。
不是为了求力量。
是为了记住自己是谁。
帐篷外，风停了。
云遮住月亮。
远处地窖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
陈默睁开眼，靠回角落。他闭目调息，灵力在经脉里慢慢流转。他知道明天要拼命。现在必须存着力气。
江玉柔把指南针贴身收好。她右手一直放在旗袍暗袋里，里面藏着银簪。她没拿出来，但随时能出手。
胖虎把登山镐横在腿上。镐头刻着微型八卦，沾着泥。他眼皮打架，但不肯睡。他盯着帐篷门口，看守卫的影子。
那人靠着木箱，头一点一点。
快到换班时间了。
陈默忽然抬起手。
他摸向背包，抽出那张黄符。
符纸已经干了，墨线发黑。
他用拇指擦过符面。
一道热流从指尖窜上来。
他知道，阴气在加速。
霍九霄已经开始炼尸。
他把符纸塞回去，拉好拉链。
然后他睁开眼，看了眼江玉柔。
她也在看他。
他没说话。
只是把手掌翻过来，在膝盖上写了三个字。
等天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