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喉咙干得说不出话。眼前一片模糊,只有祭台的红光在闪。他张了开口,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谁碰了我的书?”
胖虎立刻低头:“我没碰,是……是你自己写的。”
没人说话。其他人围在旁边,蹲着站着,全都看着陈默。有人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有人把背包垫在他头下。他们不再提逃走,也不再质疑。
陈默没回应。他慢慢抬起手,指尖碰到残书。那一瞬间,整本书猛地一震。
记忆冲进来。
不是他的记忆。
女人站在祭台前,手里拿着一块身份牌。那是他母亲。她对父亲说:“不能让他进去,仪式一旦开始,三千人魂魄就会被抽走,门会打开。”
父亲点头:“可钥匙已经丢了。”
母亲摇头:“钥匙从来不是东西,是人选。只有陈家血脉才能终止仪式,但也可能被反噬。”
画面断了。
陈默喘了口气,眼睛睁大。他明白了。
所谓的钥匙,根本不是什么物品。是他自己。
他是唯一能关闭仪式的人,也是唯一会被仪式吞噬的人。
他坐起来,靠在祭台边缘。残书放在腿上,半截铜钱剑横在膝前。胸口那块身份牌还在发烫,贴着皮肤,像一块烧红的铁。
胖虎看着他:“你还行吗?”
陈默没回答。他伸手摸向胸口,确认身份牌还在。然后低头看剑。
剑柄沾了血,滑得很。他用力攥紧,手指一根根扣上去。
站起身。
守门灵仍立在原地,像一座石像。黑血核心凝固,裂口闭合,双臂垂落。但它没死,只是被封住了。
陈默走到它面前,举起残书。
书页无风自动,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本该空白,现在浮现出一行小字:
“以血为引,以命为契,逆转九幽。”
他盯着那行字,一动不动。
身后,胖虎和其他人也没出声。空气越来越浑浊,顶部碎石不断掉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出口依旧封死,石板下沉后没有回升的迹象。
但没人动。
刚才那一战他们都看见了。陈默一个人挡在邪祟面前,用命换来了这几分钟的安静。他咳过血,跪过地,断过剑,最后扑上去用自己的胸膛撞穿了黑血核心。
现在他站起来了。
哪怕摇晃,哪怕脸色发白,他也站起来了。
一名队员悄悄把水壶递过来。陈默没接。另一人想扶他肩膀,被胖虎拦住:“别打扰他。”
陈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体内经络还在疼,像是有火在烧。但他能动。还能走。还能打。
他睁开眼,看向祭台第五角。
那里有个孔洞,形状不规则,边缘刻着符文。他记得这个位置。刚才撬动机关时,七枚铜钱贴在那里,缝隙变宽了一点。
他走过去,从怀中取出父亲的身份牌。
金属触感冰冷。他将牌对准孔洞,轻轻按下去。
咔。
一声轻响。
祭台震动。地面嗡鸣。红光骤然增强,扫过整个石厅。所有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暗格升起。
一个茅山制式的木盒出现在里面。
陈默伸手去拿。
胖虎突然喊:“等等!”
他没停。
手指碰到木盒的瞬间,整座祭台再次震动。红光转为暗紫色,沿着地面纹路蔓延。守门灵的脚底裂开一道细缝,黑气缓缓渗出。
“它要醒了。”胖虎低声说。
陈默握住木盒,迅速收回手。盒子很轻,表面刻着陈家祖纹。他打开盒盖。
里面没有法器,没有符咒。
只有一块玉佩。
凤凰形状,一半完整,另一半断裂。
他认得这块玉。秦四爷腰间挂的青铜尸铃,铃舌就是半块凤凰玉佩。母亲留下的遗物。
现在,另一半在这里。
他捏起玉佩,刚要收好,忽然察觉不对。
玉佩背面有划痕。不是天然纹路,是人为刻上去的。
他凑近看。
三个字:**找巫妪**。
字迹极细,像是用针尖划出来的。但笔画清晰,力道沉稳。
这不是现代人刻的。
这是三十年前,父母留下的线索。
陈默握紧玉佩,抬头看向祭台中央的守门灵。它依然静止,但脚底黑气越来越多。封印撑不了太久。
他转身面对众人。
“我们不能从原路出去。”他说,“出口被锁死了,机关还在运转。强行破拆会触发第二波杀阵。”
没人反驳。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他继续说,“等死,或者往前走。”
“往哪走?”有人问。
陈默指向祭台东侧。那里有一道低矮拱门,之前被黑雾遮住,现在红光映照下显出轮廓。
“门在那里。但不是出口。是通道。”
“通向哪?”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必须进去。我是钥匙。只有我能关掉仪式。”
“那你一个人去?”胖虎问。
“你们可以留下。”陈默说,“我不怪你们。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死。”
沉默。
几秒后,胖虎走上前,站到他身边。
“我说过跟着你干,就一直跟着。”
其他人陆续起身。没人说要走。没人提撤退。
一人把登山镐插进地面,表示留下。另一人撕下袖子,重新包扎伤口。他们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恐惧,也不是怀疑。
是信任。
陈默点点头,不再多说。
他走向东侧拱门。脚步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踩实了。残书收进怀里,断剑别回腰间。玉佩贴身放好。
拱门内漆黑一片,不像墓道,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掉了光。
他停下,回头看了眼守门灵。
那东西的右脚已经完全陷入黑气之中,头部微微晃动,像是在苏醒。
时间不多了。
他抬脚迈进拱门。
黑暗瞬间吞没身影。
胖虎紧跟其后。
第三个人也走了进去。
接着是第四个。
当最后一人跨过门槛时,身后祭台猛然一震。
守门灵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