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把修好的遥控车放进工具包,拉上拉链。阳光已经移出了院子,墙上的龙形光影彻底消失。他站起身,拍了拍工装裤上的灰,看了眼手表。
七点二十三分。
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匿名信息跳出来:【钱已备好,老地方见。三千万,一手交货。】
他没回,只是把手机塞进裤兜,抓起工作台上的激光焊接仪,检查电量。红灯亮着,满格。他又摸了摸另一侧口袋里的螺丝刀,确认还在。
十分钟后,他骑上那辆破旧的电瓶车,驶出汽修厂后巷。风从耳边刮过,路边早点摊刚支起来,油条在锅里翻滚。没人注意到他拐进了城郊废弃工业区。
工厂大门锈迹斑斑,门缝里插着一把新钥匙。他推门进去,里面空旷昏暗,只有中央摆着一张铁桌。桌上堆满了美元现金,全是百元面额,码得整整齐齐。维克多坐在桌后,金牙在昏光下闪了一下。
“你迟到了。”他说,声音带着酒气。
“路上堵。”陈骁说。
维克多身后的四个保镖靠墙站着,手按在枪套上。其中一人盯着陈骁的手,低声说了句俄语。维克多挥手让他闭嘴。
“东西带来了?”维克多问。
陈骁没答,走到桌前,伸手拿起一叠钞票翻看。纸币边缘有些发毛,是旧钞。他点点头,又放下。
“可以。”他说,“但我要先验钱。”
维克多笑了:“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不是谈。”陈骁说,“是你让我来的。现在我来了,就得按我的方式走。”
维克多眯起眼。几秒后,他抬手示意。一个保镖打开角落的保险箱,取出一台手持检测仪,扔到桌上。
“验吧。”他说,“别耍花招。”
陈骁拿起检测仪,扫过几张钞票。机器发出平稳的滴声。真钱。他放下仪器,从工具包里拿出微型激光焊接仪,放在桌角。
“开始数。”他说。
维克多皱眉:“你干什么?”
“数钱。”陈骁说,“三千万,不多不少。我得知道你有没有缺斤短两。”
他坐下来,左手拿起第一张钞票,右手拇指轻轻滑过边缘。就在手指接触纸币的瞬间,藏在手套指尖的微型发射器启动。激光头在纸币纤维层刻下极细的导电痕迹,肉眼看不见。
一张,两张,三张……他数得很慢,每翻一张都停顿两秒。保镖们开始焦躁,有人挪了步子。维克多盯着他,手指敲着桌面。
“你到底想干嘛?”他问。
“数钱。”陈骁重复,“你给的太多了,我怕算错。”
他继续翻动钞票,同时用膝盖轻碰桌腿。这是信号。藏在工装裤后袋的微型中继器收到指令,自动连接预设频道,发送加密代码:“龙鳞已亮。”
外面远处,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几名穿黑色作战服的人迅速下车,贴墙推进。他们手中设备显示着清晰的热成像图——五个人形标记集中在厂房中央。
厂房内,陈骁数到第八百六十七张时,忽然弯腰,像是鞋带松了。他低头整理,实际是打开了工具包底部的遥控开关。报废遥控车的备用模块启动,信号强度提升三倍。
维克多猛地站起:“够了!”
陈骁抬头:“还差两千三百一十四万。”
“我不需要你数完!”维克多吼道,“我要的是技术资料!立刻交出来!”
陈骁慢慢直起身,把手伸进工具包。维克多和保镖全都绷紧身体。
他掏出的却是一支红笔。
“急什么。”他说,“生意要做,规矩不能坏。”
他在桌边坐下,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写下一行数字:30,000,000。然后画了个等号。
“等我数完,”他说,“你就拿得到。”
维克多咬牙。他看了眼手表,三分钟过去。他低声对身边人说了句什么,那人点头,悄悄摸向耳麦。
就在这时,屋顶传来轻微震动。
陈骁抬起头。
下一秒,四面窗户 simultaneous 破碎!黑影从天而降,落地无声。枪声未响,但所有保镖已被制伏。一人刚拔枪,手腕就被扭断。另一人想扑向陈骁,被一脚踹中腹部,撞墙晕倒。
维克多往后退,却被两名特战队员按住肩膀。
“你们无权——”他大叫。
话没说完,桌上那堆美元突然冒烟。
第一张纸币边缘卷曲,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整摞钞票内部同时升温,纤维碳化,火苗腾地窜起!
“什么情况!”有人大喊。
火焰迅速蔓延,热浪逼人。维克多挣扎着想抢钱,却被死死按在地上。火光照亮他的脸,金牙在烈焰中格外刺眼。
陈骁站在火边,单手插在裤兜里。他另一只手拿着激光焊接仪遥控器,轻轻按下最后一个键。
燃烧的纸币灰烬被热气流带动,短暂形成一个旋转的环。与此同时,一段录音从遥控车的微型扬声器里传出:
“数清楚了吗?”
声音不大,但在嘈杂中异常清晰。重复三次,一次比一次低。
最后一片纸币烧尽,灰烬落下。
陈骁转身走向后门。他没回头看押送过程,也没理会特战队长递来的交接文件。路过一堆焦黑残骸时,他弯腰捡起一小块未燃尽的纸角,对着火光看了看上面模糊的编码线。
他吹了口气,余烬飘散。
然后他把纸片塞进裤袋,推门出去。
清晨的雾还没散。他沿着荒路步行,二十公里外是国防科大地底实验室。衣兜里的激光焊接仪还在微微发烫。
他走得很稳。
快到路口时,手机震动。
是苏婉柔的消息:【你昨晚改的草图,第三行参数错了。】
他停下,掏出手机,准备回复。
这时一辆重型卡车轰鸣着驶过,溅起水坑。
水珠飞起,打湿了他的裤脚。
他低头看了一眼。
抬起手指,在屏幕上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