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终局后,第一缕真正的朝阳洒落废墟。
金雪仍在飘,触地即化,化作细弱灵气重归山川。
陆迟归与黎婵月并肩坐在碎石间,白发沾金,气息轻若游丝。
他们胸口各嵌半枚碎裂星盘——盘面空无一物,却映着初阳,像两面小小镜子,照出彼此苍老的轮廓。
世界的心跳已停,可呼吸仍未均匀——
天穹高处,无面崩解之处,留下一道漆黑裂缝,像被撕去表皮的伤口,边缘仍在渗着幽冷白火。
裂缝忽地喷出一束“瞳虹”——
由残白竖瞳碎片组成,横跨天幕,一端连在漆黑裂口,一端垂向大地,所落之处,草木瞬间失色,被刷成灰白剪影。
虹脚落地,化作一道扭曲“天漏”,内部传来熟悉鼓声:
咚…咚…
与旧日巨瞳同频,却更轻、更空,像被抽去灵魂的回声。
“天漏不补,永昼会再聚。”黎婵月抬手,指背沾到虹光,皮肤即刻苍白,血色被夺。
陆迟归以剑驻地,撑起身,“那便补天。”
星盘虽碎,却仍残存六色光屑。
陆迟归并指,引光屑离体,于掌心凝成一块指甲大的“六色晶核”;
黎婵月以幽火为炉,将晶核锻成液态,拉伸成薄片,像一片彩色琉璃。
“以星盘为泥,以心灯为火,塑补天石。”
二人同时逼出心血,滴入琉璃片,晶核瞬间固化,化作一枚“补天石印”,表面浮现金红纹路——
正是「界心吻」之形。
补天石印需嵌入天漏裂口,方可堵死瞳虹。
陆迟归踏剑而起,白发在虹光中猎猎;黎婵月御火为阶,并肩登空。
虹脚扭曲,化作无数残白竖瞳,齐射瞳线,试图将二人拖入漏口。
陆迟归以剑为笔,以血为墨,于虚空刻下「同生」二字,剑气化作青蓝屏障,强行撑开瞳线;
黎婵月以幽火凝成火蛇,缠绕虹脚,将竖瞳逐一焚灭。
每一步登升,寿元如沙漏倾泻;
每一丈逼近,白发再添雪色。
百里虹桥,终被二人踏至穹顶裂口。
裂口边缘,漆黑如活物蠕动,似想愈合,又似想扩张。
陆迟归双手托印,黎婵月并指推火,将补天石印按入裂心。
“咔——”
天地同频一震,虹光瞬间静止。
石印金红纹路蔓延,化作无数细小触手,将裂口边缘强行缝合。
瞳虹被切断,残白竖瞳碎片失去源头,纷纷坠落,于半空自燃成灰。
最后一束虹光熄灭之际,补天石印完全嵌入,裂口闭合,只余一道细若发丝的金线,像愈合后的伤痕。
天漏闭合,朝阳彻底升起,金雪停歇,灵气如春雨洒落枯竭大地。
陆迟归与黎婵月自高空坠落,星盘残光化作青蓝鸟影,托住二人,缓缓落于废墟。
他们白发胜雪,却相视而笑——
世界,终于迎来了真正的黎明。
然而,在闭合的金线伤痕内,有极细黑光悄然凝聚,凝成一张无面人脸,空白面皮上,只睁着一只闭合竖瞳,像被永远封印的种子,也像等待下一次呼吸的影。
昼碎天漏,终局未终;
影藏伤痕,余烬待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