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瞳印入手,东方最后一线黑夜被晨曦吞尽。
星盘竖瞳投下青蓝金光,像一条细长引路绳,蜿蜒向天尽头。
陆迟归与黎婵月踏光而行,所过之处,永昼余辉退散,露出被巨瞳裂痕灼烧的大地——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唯有风卷尘沙,发出细微哀鸣。
“光在带我们,也在驱赶我们。”黎婵月轻触地面,沙粒瞬间被烫成琉璃,“它在催促,也在害怕。”
行至百里,青蓝金光戛然而止,悬于半空,凝成一座倒悬石桥——
桥身由六色晶石交错垒砌,正是六枚星盘碎片色泽;
桥面却空白,无纹无影,像一条被抹去的记忆。
桥头立着残旧石碑,上刻:
「界桥通渊,亦断界;
一步登生,一步归无。」
石碑背面,嵌着一只漆黑竖瞳,与天际巨瞳同频眨动,每一次眨动,桥面便出现一道细小裂缝。
二人踏上桥头,竖瞳猛地睁大,漆黑光束投下,化作一行浮空字符:
「守灯者,可过桥;
失心者,将归无。」
字符落下,桥面空白处忽然浮现两幅倒影——
一侧:陆迟归独步桥心,黎婵月被巨瞳黑光吞噬,身影消散;
另一侧:黎婵月独行桥尾,陆迟归被无面人潮拖入深渊,五官尽失。
“二选一?”陆迟归冷笑,“我们选第三条。”
他并指,以剑为笔,在桥面空白处刻下彼此姓名,鲜血填入笔画:
「陆迟归、黎婵月,同生共死。」
姓名成形,桥面六色晶石同时亮起,将漆黑竖瞳强行挤出石碑,化作一枚细小黑印,没入星盘。
石碑崩裂,界桥震颤,却未断开,反而在二人脚下延伸,直达天尽头。
踏上桥面第一步,世界瞬间倒转——
大地升至头顶,天空坠入脚下;
二人倒悬而行,血液逆流,耳膜轰鸣。
“倒悬界则:上下互换,左右错位。”黎婵月以幽火凝成细链,缠住陆迟归手腕,“以火线为标,勿失方位。”
陆迟归以剑驻地,剑脊紧贴桥面,借力稳住身形,一步步向前。
每走一步,桥面便出现一道细小倒影,映出他们最恐惧的一幕——
陆迟归倒影:独面巨瞳,背后空无一人;
黎婵月倒影:永堕黑暗,前方无灯无火。
倒影试图爬出桥面,拖住二人脚步。
“闭眼。”陆迟归低声,“以心为灯,不看倒影。”
二人同时闭目,以火线牵引,背对背,一步步踏在倒影之上,将恐惧踩成碎光。
行至桥心,倒悬引力骤然加倍,桥面出现一道断裂缝隙,缝隙下是漆黑深渊,深渊中传来心跳声——
与天际巨瞳同频,却更宏大、更古老。
“桥心在断裂。”黎婵月以幽火探路,火舌刚触及缝隙,便被黑暗吞噬,“必须跳过去。”
“跳。”陆迟归握紧她手,“一起。”
二人同时跃起,火线在空中拉成一道青蓝弧光,将彼此牢牢系在一起。
跃至最高点,裂缝却猛地扩大,化作一张无面巨口,欲将二人吞没。
“以缺为锋!”
终焉之钥自星盘飞出,缺齿弯刃划破黑暗,撬在裂缝边缘,生生撑开一道细小缺口。
二人借力翻身,落在桥心另一端,裂缝在身后轰然闭合,无面巨口发出婴儿啼哭,被黑暗拖回深渊。
倒悬引力在桥尾骤然消失,世界复位,二人重重摔在实地,膝盖砸出深坑。
桥尽头,是一座倒悬山岳,山巅立着一座光之门——
门心嵌着一轮细小金阳,正是「启瞳印」形状。
山岳之下,是漆黑深渊,深渊中传来极细心跳,与天际巨瞳同频,却更微弱、更遥远。
“界桥带我们到了‘天渊最底层’入口。”陆迟归抬手,启瞳印化作光点,飞入金门。
“也是关门前的最后一道锁。”黎婵月并指,以火线为引,将二人牢牢系在一起。
光之门缓缓开启,露出其后——
一座浩瀚星空,星辰流转,却皆呈竖瞳形状,像无数眼睛,冷冷注视来人。
而在星空最深处,有极细黑光凝聚,凝成一张无面人脸,空白面皮上,只睁着一只竖瞳,冷冷注视二人背影,像等待下一次呼吸。
界桥倒悬,终战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