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手伸了进来。
苏漾没动。那只手没有直接拉她，只是停在半空，掌心朝上，像在等她自己走过去。
她看着那只手，骨节分明，袖口露出一截银色袖扣，在夜灯下闪了一下。
她想起他刚才说的话：“第三杯酒，我还在等。”
风有点冷，吹得她发丝乱飞。她抬脚往前走了一步，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腕。
陆承骁反手握住她，力道不重，但很稳。
他转身带路，步伐没有迟疑，直通电梯间。
二十多米的距离，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苏漾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心跳比脚步快。
电梯“叮”一声打开，里面没人。他按下一楼大堂，又补按了23楼。
金属门合上的瞬间，她闻到他身上那股雪松味又回来了。
“你不回公司？”她问，声音轻得像是怕打破某种平衡。
“今晚不回。”他说，“你不是要谈条件？那就换个地方谈。”
她抿嘴。这话听着不像谈判，倒像命令。
电梯上升，数字跳动。
到了23楼，门一开他就往外走，走廊地毯是深灰色的，吸音效果很好，脚步落下去几乎没有声音。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房卡，刷开2307的门锁。
“滴”的一声，绿灯亮起。
门推开，屋里没开主灯，只有玄关和客厅角落的暖光灯带亮着。
空间很大，一眼能看见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他侧身让她先进。
苏漾站在门口没动，她的鞋跟卡在门槛上，像是被什么绊住了。
陆承骁看了她一眼，没催，他自己先走了进去，把房卡放在玄关柜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嗒”。
她终于抬脚迈入。
就在右脚落地时，脚底一滑。
地毯有一处褶皱卷了起来，她重心不稳，身体猛地前倾。
她下意识伸手想撑墙，可还没碰到，腰后突然被人扣住。
陆承骁从后面揽住她，手掌贴在她后腰，将她往回一带。
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背贴着他胸口，隔着两层布料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他没松手。
反而顺势收紧手臂，把她固定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她喘了口气，想退，却被他压着动不了。
“小心点。”他声音很低，“摔了我不负责。”
她说不出话，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混合着烟草和一点酒气。
他稍稍低头，领带垂了下来，黑色丝绸边角正好搭在她锁骨位置，冰凉的一点触感让她脖子一缩。
可他没抬起来。
反而靠得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擦过她耳畔，低哑地落下一句：“现在逃还来得及。”
她手指抓紧了衣角。
逃？她真的能逃吗？
从江明昊毁掉她名声那天起，她就再没赢过一次。
她躲进酒吧，躲在画本后面，连愤怒都不敢大声说出来。
而现在这个人，明明危险得要命，却偏偏说能替她拿回一切。
她不想信他。
可她更不想再输了。
她咬住下唇，没动。
陆承骁喉间滚出一声轻笑，眼底掠过一丝暗芒，这才缓缓松开手，退后半步。
她立刻往前一冲，拉开距离，手扶住沙发背才站稳。
“你说的交易……”她开口，声音有点哑，“到底是什么？”
他没答。
反而走到吧台边，拿起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一杯放在她那边，一杯端在手里。
“你先喝完这杯。”他说，指腹摩挲着杯沿，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然后再问。”
她盯着那杯酒。琥珀色液体晃着光，像某种考验。
她不想再喝酒了，可她知道，如果不喝，今晚的事就会结束，而她……还不想走。
她走过去，拿起杯子，仰头灌了一口。
烈酒烧喉，她呛了一下，眼角泛起泪花，睫毛微微颤动。
陆承骁凝视着她微红的眼尾，眸色渐深，仿佛有暗流涌动。
“不错。”他嗓音微沉，“有胆子。”
她放下杯子，手指还在抖。“现在可以说了吗？你要我做什么？”
他走近一步，皮鞋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很简单。”他停在她面前，语气平稳却不容置喙，“接下来一个月，你是我的人。公开场合叫我陆总，私下……随你叫。”
她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能再接别的单，不能去别的酒吧，不能和江明昊有任何接触。”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我要你在所有人面前，看起来像属于我的。”
她愣住。“你疯了？这是契约情人？”
“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图什么？”
“我喜欢掌控。”他直视她，眼神仿佛能穿透她所有伪装，“尤其是对你这种，明明想要却假装不要的人。”
她脸色变了。
他看穿了她。就像在露台上那样，一针见血。
她转身想走。
可刚迈出一步，脚底又踩到那块褶皱地毯，身子一歪。
陆承骁一把抓住她手腕，用力一带，她重新撞回他怀里。
这次他没松手。
两只手都扣住她腰，将她抵在墙上。
“想跑？”他冷笑，额前碎发投下阴影，遮住眼中情绪，“刚才进门的时候怎么不跑？”
她抬头瞪他，呼吸急促。“你根本不是帮我，你只是想玩！”
“对。”他承认得干脆，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我是想玩。但我玩的规则只有一条——你要是进来了，就不准中途退出。”
她喉咙发紧。“万一……我不想干了呢？”
“晚了。”他低头，额头几乎抵住她，气息交缠，“你已经喝了酒，进了门，踩了我的地盘。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张嘴想反驳，却发不出声。
就在这时——
“叮咚。”
门铃响了。
两人同时一顿。
苏漾瞳孔一缩，本能看向门口。
陆承骁没松手，反而侧头看了眼猫眼。
然后他笑了。
低沉的一声笑，带着点嘲讽。
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男人的声音：
“漾漾，开门。”
是江明昊。
“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了，我们谈谈。”
苏漾浑身僵住。
此前她曾听同事低声议论，说江明昊得知她与陆承骁一同离开后，接连打翻三个酒杯，眼神阴鸷地放话：“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抢走。”那时她只当是情绪宣泄，没想到他会追到这里。
陆承骁缓缓松开她，退后一步，理了理袖口。
他走到门前，没有开门，而是按下内线电话按钮。
“谁？”他问，声音冷得如同冰面裂开。
门外静了一秒。
“我是江明昊，苏漾的朋友。”语气客气，却藏不住焦躁，“我想和她单独聊几句。”
陆承骁没回头，只看着苏漾。
她站在原地，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掐着手臂。
他松开按钮，低声问她：“开门吗？”
她摇头。
他重新按下按钮，声音冷下来：“她现在不方便见你。滚。”
门外沉默了几秒。
“陆承骁？”江明昊声音变了，“你以为你是谁？她是我前女友，我和她说几句话也要你批准？”
“她现在是我的人。”陆承骁说，语调平静得近乎残忍，“碰她一下，我让你在业内消失。”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他语气未变，仿佛只是陈述事实，“是通知。”
说完，他直接断了通话。
屋里安静下来。
苏漾靠在墙边，手心全是汗。
陆承骁转过身，看着她。“他还敢来找你？”
她没说话。
他知道答案。
几步走过去，他抓起她的包，从夹层抽出一张名片——江明昊公司的，背面写着一行字：“随时联系我，我一直等你回头。”
他盯着那行字，眼神冷得吓人。
然后他把名片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听好。”他盯着她，一字一句，“从现在开始，你手机给我，工作我安排，行程我定。你要是敢私下见他，我不只是废他手。”
他顿了顿。
“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她抬头看他。
这个男人明明笑着，说出的话却像刀子。
可她居然……不怕。
她慢慢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手机。
递给他。
陆承骁接过，没说话，直接解锁，删掉所有联系人，只留下他自己。
他把手机塞进西装内袋。
“今晚你就住这。”他说，“明天早上八点，我司机送你回去换衣服。九点，到我公司楼下咖啡厅等我。”
“为什么这么安排？”
“因为我说了算。”
他走向卧室，拉开衣柜，扔出一件黑色长袍。
“换上。床右边的柜子有新牙刷，浴室有毛巾。别用我的牙膏，味道太冲。”
她抱着长袍，站在原地。
他走到卧室门口，忽然停下。
“还有件事。”他回头，目光沉沉压下来，“以后别人问你和我的关系，你怎么答？”
她犹豫。
他盯着她，等答案。
她终于开口：“我是……你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门铃又响了。
“叮咚。”
接着是敲门声。
“漾漾！”江明昊声音提高，“你是不是在里面？你别被他骗了！他根本不是好人！”
陆承骁冷笑，走向门口。
苏漾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攥着长袍一角，指节发白。
陆承骁的手已经搭上门把。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开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