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过营寨时,李逸案头的文书册已添了厚厚三卷。自苏瑶留营助医后,营中士兵的风寒症得到有效控制,她根据临床经验修订的药方,被李逸详细记录在“器械册”的附卷中,成为边境驻军的常用医方。而经过半年推行,李逸设计的文书体系已显奇效:各哨所每日军情直达文书处,分类标注后半日便可呈至卫青案前,连远在长安的汉武帝都听闻“卫将军营中有一奇士,理文书如解绳结,毫厘不爽”。 这日午后,卫青的亲兵突然到访,递来一枚鎏金虎符:“李文书,将军召你入核心军议,漠北大战要开了。”李逸握着冰凉的虎符赶往主帐时,帐内已聚满了将领,霍去病那身标志性的银甲在烛火下格外耀眼,正拍着案台与卫青争执:“舅舅!漠北腹地匈奴防备空虚,某率八千轻骑奔袭,不出一月必捣毁伊稚斜王庭!” 卫青却指着案上的地图摇头:“去病,你看这黄河沿线——文书册记录,往年粮草经水道转运至漠北边缘,损耗仅三成;若弃水道走戈壁,损耗恐达七成。轻骑奔袭虽快,断粮之日便是覆灭之时。”他翻开“粮草册”,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主力需稳扎稳打,依托水道保障补给,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帐内顿时分成两派,将领们或附合卫青的稳进之策,或赞同霍去病的奇袭之计,争执声震得帐顶帆布微微颤动。李逸站在帐角,目光扫过文书册中几卷泛黄的旧案——那是他前日整理出的“漠北地理考”,其中详细记录了张骞通西域时留下的见闻:“漠北戈壁千里无泉,夏季烈日可熔金,冬季寒风能裂骨,轻骑三日无饮水则必溃。” “将军,末将有一策,可兼顾稳进与奇袭。”李逸上前一步,将“漠北地理考”铺在案中央,朱砂标注的绿洲与戈壁清晰分明。卫青与霍去病同时侧目看来,前者眼中带着期许,后者则挑眉冷哼:“你一介文书,懂什么行军打仗?” 李逸不慌不忙,指着地图上的黄河与绿洲链:“卫将军所言极是,水道乃粮草命脉。可霍校尉的奇袭之策亦有道理,匈奴王庭空虚正是良机。不如分进合击:卫将军率主力沿黄河推进,在沿途绿洲设立十二处补给站,每日输送粮草至漠北边缘;霍校尉率轻骑携带改良军粮先行穿插,每到一处补给站便补充饮水,待主力抵达漠北外围,再合力攻王庭。” “改良军粮?”卫青俯身细看文书册,“何为改良之法?”李逸从行囊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硬块,递到霍去病面前:“这是炒面混合牛羊脂压制的脂饼,我让伙房试做的。经文册记录测算,一块脂饼可抵两斤麦饭,且耐储便携,浸泡热水即可食用,比携带生米节省三成运力。” 霍去病挑眉接过,咬了一口便皱眉:“这般干硬,如何下咽?”李逸笑着递上水壶:“校尉可泡入热水再食,且试试饱腹感。”霍去病半信半疑地照做,片刻后眼中闪过惊讶:“竟比麦饭耐饿许多。”他转而看向地图,手指点在漠北腹地:“若补给站能按时到位,某十日便可抵达王庭外围。” 卫青此时已翻到“敌情册”中关于匈奴兵力的记录,与李逸的补给方案对照:“十二处补给站,每站需五十人驻守,主力虽分兵,但水道运输安全可控。此计既保粮草,又不失奇袭之机,可行!”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监军的咳嗽声,一位身着朝服的官员缓步而入,目光落在李逸身上时满是不屑:“卫将军,陛下派某来监军,可不是看一介无官无职的文书妄议军机!”他指着李逸,“其策若有误,谁能担责?” 卫青猛地起身,挡在李逸身前,指着文书册上的批注:“监军请看,此册中半年来的军情、粮草、地理记录,皆出自李逸之手,每一条都有实证可查。他提出的补给站位置,与张骞旧记分毫不差;脂饼之效,伙房已试食三日,将士们皆称耐饿。若其策有误,某愿以将军之职担保!” 监军翻看文书册,见每页都有将领签字核对的印记,再看向霍去病时,却见他正把玩着那块脂饼,含糊道:“某看这法子可行,出了事某与舅舅共担。”监军见状,虽仍有不满却也不敢再反驳——卫青与霍去病的军功摆在那里,且文书册记录详实,无从挑剔。 汉武帝的诏令三日后送达营中,准了分进合击之策,还特意封李逸为“行军主簿”,专管粮草补给与军情传递。军议散后,霍去病拍着李逸的肩膀,将一壶西域美酒塞给他:“算你小子有两下子!明日随某去伙房,把那脂饼的做法教给厨役——对了,多做些带甜味的,某不爱吃咸。” 李逸接过酒壶时,瞥见帐外苏瑶提着药箱走过,她似乎察觉到帐内的动静,抬头望来,目光与李逸相撞时,轻轻点了点头。李逸心中一暖,低头在文书册上写下:“漠北大战在即,粮草备妥,军策既定,唯待出征。”笔尖落下的瞬间,他忽然明白,自己早已不是旁观者,而是这场波澜壮阔历史的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