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镜面里的假生
题记:
「当温柔笑意占据你的脸,最硬的武器是你自己的记忆。」
我被锁在镜里,却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声音。
它像一条银灰色小蛇,从喉咙游出,每鳞片刻着不同年份——3岁哭、7岁笑、12岁被爹掴掌的耳鸣——鳞片开合,发出叮铃脆响,正是雪落血上的音色。原来那不是什么鬼咒,而是我记忆自带的“音轨”。
我看向镜外,新头操控我的皮囊,对枯念林方向招手。我隔着玻璃般镜面,听见自己骨骼用陌生语调说话,温柔得令人作呕:「别急,等我把债收完,就回来照顾你。」
我发现镜面内部并非空荡,而是由无数“废置的我”堆叠而成的狭长回廊。每走两步,就有一具“缺件的我”被钉在墙:无心的、无指的、无脐的……它们同时睁眼,像等待检阅的残兵。
说实话,看到那些“我”有些害怕自己未来会成为那些“我”中的一部分。但我想我还是先找到“镜面核心”,破解锁闭;在我皮囊把世界搅烂前,夺回身体。
当我走到回廊尽头,看见立着一道“记忆闸门”——那是一块透明碑,碑里封存着我原本的头颅:双眼紧闭,睫毛结霜。碑面刻着反向文字,要我“以声换匙”:献出一条完整记忆,换取一次“夺面机会”。
我知道我若献出记忆,将永远失去它;若不献,新头将在外界无限制造“无头人”,把整个世界变成回魂井的延伸。我想我可能做不到自己亲眼看着曾经的家人陷入困境。也许我的内心早已有了答案。
当我伸手触碰碑面时,银灰小蛇(我的声音)突然缠上我的腕,强行把自己塞进碑缝——它自愿成为祭品。我的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可能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霎时,闸门开了一条缝,透进外界景象:
——新头操纵我身,回到无念村;
——爹跪“我”面前,被温柔笑意吓得浑身颤抖;
——“我”抬手,虎口黑线喷出无数细小铜镜,镜里映出爹年轻时的罪:他曾亲手把娘推入回魂井,换得井水干涸十年,村子才得“无念”之名。
这时,爹看见自己的罪被曝光,竟然露出“解脱”神色,主动把脖颈凑向黑线,就像等待多年的人质终于迎来枪决。
——这一幕让我意识到:新头不是随机作恶,它在“讨债”,而且精准无比。
我想:如果我不尽快阻止,外界将上演一场“集体偿债”的狂欢,而我将永远成为“幕后黑手”。
记忆回到:银灰小蛇被碑面吞噬,我永久失去“声音”这一感官的时候,我似乎有了补偿:我获得“记忆折纸术”——可把剩余记忆折叠成任意实体武器(冷却:每折一次,失去对应记忆;当所有记忆折完,我即彻底消散)。
首次折叠:我把“七岁第一次偷看娘洗澡”的记忆折成一枚“窥心镜”。
效果:可映出他人最想隐瞒的1秒画面;副作用:我再也记不起娘背部的朱砂痣。
我想是时候试试这个能力了。当折纸完成的一瞬,我胸口泛起巨大空洞——像有人把温热的过去整块挖走,只剩漏风的洞。
我隔着闸门缝隙,对镜外的新头做出无声口型:
「你用的是我的脸,却不懂我的懦弱;你讨债,但我会讨回温柔。」
新头似有所感,微微侧首,眉心铜篆闪了一下,回我一句唇语:
「温柔?那是你娘留给你的债务,无用,我替你讨回。」
我不作声响,回到井内,继续向前走。只不过我握紧“窥心镜”,沿回廊继续深入。
前方出现第二道碑,碑里空白,似乎在等我填入新的祭品。
就在我考虑是否折下第二段记忆时,被钉在墙的一具“无指的我”突然抬头,用漏风的声音对我说:
「别急着献祭——
你娘的记忆也在这里,
她当年偷偷把“原谅”藏进你指甲缝,
你要折,就先折“原谅”,
否则你就算出去,也只剩恨。」
我愣住。
我看向镜面回廊尽头,亮起第三块碑——碑面开始浮现我娘的身影,她背对我,肩胛骨上,那块我再也记不起的朱砂痣正缓缓剥落,像一颗即将被拍卖的星辰。
——要救娘的记忆,还是保留武器?
我知道:我选择的时间,只有铜镜一次心跳那么长。
而镜外,新头已把黑线对准了阿哑——唯一信我、等我的玩伴。
铜镜“心跳”响起——
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