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窃取
衙役盯着泽兰给那伶人画像,落葵收拾好药箱,要去探查那乞丐的情况。
乞丐因为病情严重,所以被安置在了公廨旁的一间小客栈里,有两名衙役把守。
“我要进去为他诊治。”
衙役们放落葵进去了,去了拦住了白蔹。
“那乞丐是疯子,我怕姜姑娘会出危险。”
白蔹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希望衙役小哥可以通融一下。
“不可,你并非公廨中人,我们都在此,若是里面有什么情况,马上就可以冲进去。所以请少侠稍后。”
衙役们知道这位白公子是姜大夫的朋友,他们都受过姜老先生和落葵的帮助,所以对白蔹说话也客气了三分。
“无妨,你在外面等我,看看他的伤口我就出来了,很快。”
落葵示意白蔹不要多想。
“好,那如果有什么事儿,要马上呼救。”
落葵进屋后,关上了门,屋子里有些闷热,这客栈把地龙烧的很暖和,加上这人不能受凉,窗户关的很严实。
乞丐还在床上躺着,落葵看到他睁着眼睛,并没有入睡。
“这房间里空气不流通,不嫌闷么?我开窗通通风可好?否则没病都要憋出病来了。”
落葵是商量的口气,但是却放下药箱,径直走到窗台打开窗户。
“不要,不要把我扔下去,我同意,你们说什么我都同意。”
乞丐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然后缩在了床角,似乎想尽量远离落葵。
“姜姑娘,怎么了?”
可能屋子里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白蔹的声音里带着些焦急。
“没事儿,他现在很害怕,你们别进来。”
落葵看到乞丐环抱着自己,他本来就已经骨瘦如柴,此时他想把自己缩的再小一点,尽量让自己没有什么存在感。
“我开窗只是为了让你舒服一些,方才房间太过闷热,你都出汗了。”
落葵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放在床上,然后退后了几步,她就再没了别的动作。
过了些许时间,乞丐见落葵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就小心翼翼地挪动了身体,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不记得我了?前几日你还住在我家养伤。”
乞丐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落葵是个姑娘,似乎就放松了警惕。
“你那日还叫我清清,这清清是谁啊?”
落葵见他放松了下来,拉了条凳过来,然后坐下,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很轻柔了,但还是让乞丐浑身一颤。
上次在愈安堂,这乞丐一直昏睡不醒,所以她都没有发现他是如此害怕这些大的声音。
“清清,喜欢,我喜欢清清。”
提到清清这二字,乞丐似乎是沉浸在了什么回忆中,脸上都挂上了笑容。
“清清是不是晏秋茹?”
看到乞丐似乎对清清的记忆很深刻,落葵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晏秋茹,我不可以和晏秋茹在一起,她是将军之女,我落榜了,配不上她,我不能娶她为妻了,从前答应过的都不作数。”
乞丐一直在重复着‘不能娶秋茹’。
“凌柯,你是不是凌柯?”
乞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他盯着落葵,眼眶突然红了。
“这名字,好熟悉,凌柯,谁是凌柯?我是凌柯么?”
他突然抱着床柱,将脑袋猛地磕上去。
落葵开始没反应过来,第二次的时候,赶忙用自己的手挡在柱子上,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他往后扯。
但她一个小姑娘,力气怎么能比得过一个成年男性,乞丐的头猛地磕在落葵手上,她虽有钻心的疼痛,但却没有将手撤下来。
“你别这样,有话我们好好说。”
落葵另一只手也拽不住他。
正当他第三次撞向床柱的时候,落葵已经做好受到冲击的准备,却突然觉得手中一轻。
抬头看去,乞丐已经被白蔹牢牢控制住了。
“姜姑娘没事儿吧?手出血了。”
衙役进来,看到落葵手背沾满鲜血,顿时有些慌。
“这不是我的血。”
落葵其实也不知道,只觉得手背钻心的疼,但应该是没有出血。
“先帮他止血。”
落葵忍着右手的疼痛,然后勉强打开自己的针灸盒,几针下去,先让他安静下来。
乞丐被两名衙役按着止血,加上落葵施针,算是暂时安静下来了。
“手有没有事儿?”
白蔹很担心落葵的手,十指连心,被那样猛烈撞击,这疼痛白蔹都不敢想象。
“手没事儿,但是他听到凌柯这两个字情绪就这样激动,想必他不是凌柯也和凌柯有关系。而且他想必是受过很大的刺激。”
落葵有些同情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乞丐。
“姜小姐,这太危险了,我们还是把他绑起来吧,问什么话也不会有这么大动静了。”
衙役来之前被陶大人叮嘱过,一定不能让姜大夫受伤,现在这样了,他们恐怕要被陶大人处罚了。
“不要绑他,这样会适得其反,我受伤这件事不会告诉陶大人,你们放心。”
两名衙役这才松了口气。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功名和清清,我都没有了。”
这时候乞丐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你们先出去,有人在我怕他情绪又会激动。”
落葵示意白蔹和两位衙役都出去,然后去给那乞丐解绳子。
“姜姑娘,别把绳子解开啊,万一他一会儿又发起狂来。”
衙役有些不放心。
“这位大哥,他刚才只是伤害自己,并没有伤害到我,而且这样绑着绳子他会很害怕,放心,他伤不到我的。”
“我们就按姜姑娘说的做吧,我们在这儿,他什么都不会说,会适得其反。”
白蔹心中是相信落葵的,几次的临危不乱,他已经看到了这姑娘虽然年纪小,但却不怕事儿。
“好的,那姑娘注意安全。”
解绳子的时候,落葵明显感觉到他浑身在发抖。
“不怕,他们没有恶意,不过是怕你再伤害到自己。你是凌柯吧?这些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落葵给他解开绳子,然后又检查他的额头,发现这人现在完全没有反抗。
“一间小黑屋,我很害怕。每天都来打我,他们想要杀我,想要我彻底消失,他们不允许我活着。”
凌柯很恐惧,他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来。
“谁要杀你?他们是什么人?”
落葵看凌柯似乎已经恢复了些记忆,虽然记忆还是混乱的,又或者是埋藏在他心中最深的恐惧。落葵知道,这些人恐怕和现在这几起杀人案脱不开关系。虽说他神志不清,说出来的证词也不能作为口供,但他起码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很多人,打手,他们说是礼部的人。本就是我被陛下召见,可他们诬陷我,说那份试卷不是我的。我去找崔尚书,被他的人打了一顿。我说要去宫里告御状,他们就把我关了起来。”
凌柯说话很混乱,但落葵听明白了。
当初凌柯本是高中了,但却被私下换了试卷,现在当初涉事的人都死了,礼部尚书和侍郎,还有既得利益者蒋誉铭。不对,这利益链上应该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人这次也来到了紫阳。
“你的清清有没有来找过你?”
落葵知道,这些事儿应该不是凌柯做的,以他现在的状态,是不可能完成那样精密地杀人行为。现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些受害者最亲的人。凌柯的父亲早就已经被贬谪,那么最亲近的人,想必就是晏秋茹,不然这次怎么会突然借这样的机会将这些人都聚到一起。
“见过啊,梦中见过,她还吻了我,我说这不合礼数,还拒绝了。她哭了,就是在梦中,我还会惹她哭。”
凌柯说到这儿,也落下泪来。
“是什么时候?”
落葵不清楚这样状态的凌柯,怎么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晏秋茹。
“不知道,每次都是在梦中,我真想多做几场这样的梦,我虽然一无所有,但是还是有清清在侧,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还和什么人接触过么?这个人你见过么?”
落葵掏出泽兰画的画像,上面的人就是孙氏口中说的崔屹。
“小白脸,还和清清一同前来,但清清说他是同伴。”
凌柯的思路似乎清晰了起来。
落葵心中了然,他们果然早就知道了凌柯的存在,也已经找到他。
“那你认识这个么?”
落葵掏出了茵陈在阎王殿找到的宝石。
凌柯看到这个,突然像发狂一样。
“我不敢,不是我杀的人,这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杀人。”
凌柯突然的反应让落葵下一跳,但她很快地镇定下来了,看来戴着这样头面的人,当时诬陷他杀人了,恐怕后来也是为了让他背锅,才让他拿着陈丙森被切掉的腿出现在闹市上。
“姜姑娘,里面还好么?”
这时候外面的衙役敲门催促。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儿么?”
落葵心中觉得有些不妙。
“刚才陶大人派人来说,城东最大的药房失窃了,因为丢了很重要的药材,老板怕事儿,一直不敢来,这昨夜里店里的乌头碱也不见了,这才慌慌张张地来报官。”
落葵的心悬了起来,这乌头碱是剧毒,这些人的杀戮还是没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