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金色符文链条即将彻底锁死司徒恶的邪元,将其完全镇压的刹那,异变陡生!
司徒恶脸上那块巨大丑陋的青黑色胎记,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沸腾的沼泽般剧烈蠕动,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深邃的幽光。
一股远比司徒恶自身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阴邪气息,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扰,猛地从胎记中苏醒、弥漫开来!
“呃啊啊——!”司徒恶发出非人的惨嚎,那幽光似乎在与秦垣的封印之力对抗,带给他巨大的痛苦,同时也赋予了他一股短暂而狂暴的力量。
他周身本已黯淡的黑红煞气再次暴涨,颜色变得愈发深邃,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金属光泽,竟将最内层的几根金色链条硬生生崩断!
“小心!他体内有古怪!”秦垣脸色微变,他能感觉到,那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层次极高,带着一种冰冷的、俯瞰众生的恶意,绝非司徒恶自身所能拥有。
这更像是某个更强大的存在留下的后手或……监视器!
“他娘的!还带临场突破的?!”孙有为也是吓了一跳,但他反应极快,双手如穿花蝴蝶,瞬间又是七八张符箓飞出。
这次不再是困敌的厚土符,而是闪烁着白金锐气的“庚金破煞符”!
符箓化作道道凌厉的白金光刃,如同疾风骤雨般斩向那暴涨的邪气,发出“锵锵”的金铁交鸣之声,竭力削弱其势头。
秦垣目光一凝,不敢再留手。他手诀扣动,掌心雷鸣阵阵。
正是雷元法球!
“轰!”
雷团带着无与伦比的雷霆之威之力,猛地印向司徒恶眉心,尤其是那剧烈蠕动的胎记!
“不——!”司徒恶发出绝望的嘶吼,他能感觉到,这符箓的力量足以彻底湮灭他,连同他体内那丝来自“门主”的赐予!
“噗!”
血色符箓落下,那胎记发出的幽光如同被针刺破的气球,骤然熄灭。
那股精纯的古老邪气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徒恶周身暴涨的煞气也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瞬间溃散,他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被剩余的金色链条牢牢捆缚,再也动弹不得。
只是他脸上的胎记,颜色似乎变得更深了一些,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
危机暂时解除。
秦垣脸色微微发白,他现在修为精进了太多,但是雷元法球的施展,仍是不小的消耗。
孙有为快步上前,又掏出几张“禁元符”贴在司徒恶的丹田、膻中等要害之处,彻底封死了他运转邪元的可能。
直到此刻,宇文独二才如同幽灵般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他看也没看瘫软的司徒恶,而是先是小心翼翼地解开救下的布包。
里面果然是一个被堵住嘴、捆住手脚、吓得浑身僵硬的男童。看年纪不过五六岁,所幸并未受伤。
宇文独二连忙为其松绑,柔声安抚,那孩子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将孩子安置在远处安全角落后,宇文独二这才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向瘫倒在地的司徒恶。
他的双眼中,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沉淀了太久、几乎化为实质的冰冷恨意与杀机。
司徒恶瘫在地上,如同离水的鱼般喘息,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宇文独二,眼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他挣扎着嘶声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红姑教’的人……杀了我……‘门主’绝不会放过你们……他会在你们身上留下印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红姑教?旁门左道的余孽,还敢抛头露面!”秦垣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如铁,“‘门主’何在?‘左三使’又是谁?你们收集孩童,炼制这‘百婴傀’,究竟意欲何为?说!”
司徒恶眼神闪烁,还想狡辩或谈条件。
孙有为在一旁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都这德性了还嘴硬?道爷我师承野茅山,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感受到孙有为话语中的森然杀意,以及宇文独二那几乎要将他剥皮抽筋的目光,司徒恶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他涕泪横流,为了换取一个痛快,如同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确实是“红姑教”的外门执事,负责在这一带为组织收集“资粮”。
所谓的“资粮”,即是根骨上佳、灵性充足的童男童女。
其用途主要有二:一是供“道主”修炼某种名为“鬼心”的恐怖神通;二是用来炼制“百婴傀”,这傀儡不仅是强大的武器,更是未来举行某个重大仪式不可或缺的“钥匙”。
至于“门主”和“左三使”,司徒恶地位低微,从未见过其真容。
只知道“门主”神通广大,行踪莫测,而“左三使”是直接与他联系的上线,手段狠辣,法力高深。
他每次“交货”和接收指令,都是通过特定的地点和隐秘的符信,从未见过真人。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真的……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司徒恶瘫在地上,彻底放弃了抵抗,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
“你想要痛快?”宇文独二在他面前站定,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颤抖,他指着矿坑的方向,又仿佛指向记忆中所有孩子的惨状,“那些孩子呢?!你把他们当成‘材料’,把他们变成那副鬼样子的时候,可曾想过痛快?!”
绝望的司徒恶,听到这质问,仿佛被触动了某根疯狂的神经,他竟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绝望,混合着血沫:“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健全的、天生完整的人懂什么?!”
他猛地抬起扭曲的脸,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宇文独二和秦垣等人,声音如同夜枭啼哭:“在‘红姑教’眼里,我和这些孩子一样!都只是‘材料’!只是可供利用、随时可以丢弃的‘资粮’!!”
“我想变得‘完整’!我想去掉这该死的、让我被所有人当成怪物的胎记!我有错吗?!‘门主’说过……只要我收集够‘贡品’,只要我炼成‘百婴傀’……他就能赐我新生,赐我一张完整的脸!!”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扭曲的执念与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仿佛一个在泥潭中挣扎太久,最终将泥潭当作了唯一希望的人。
“我只是……不想再当被人唾弃的怪物……我有什么错……哈哈哈……有什么错……”
这番疯狂而绝望的自白,让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宇文独二握紧的匕首微微一顿,连孙有为脸上的怒意也凝滞了一下。
他们没想到,这个手段残忍的魔头,其最初的动机,竟是源于自身残缺带来的痛苦与扭曲的救赎渴望。
他既是加害者,从某种角度看,又何尝不是“红姑教”那套黑暗法则下的受害者?
秦垣看着状若疯魔的司徒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了然,他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泉,击碎了司徒恶最后的自我欺骗:“追求完整无错,但以残害他人、掠夺无辜性命为代价,便是入了魔道。你与‘红姑教’,并无本质区别。”
宇文独二这时也一声冷笑,指了指自己的独耳说道:“我也天生残缺,我也是鸡鸣狗盗之辈,可是我自问是个侠盗。你所说的一切,只是给你作恶找了借口!”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劈散了司徒恶眼中最后的疯狂,只剩下彻底的灰暗与空洞。
他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无言以对了?”
宇文独二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孩子们被残害时的惨状,看到了小石头空洞的眼眶,看到了平房里那些残缺的弱小身躯。他心中的怒火与悲痛如同火山般喷发。
他抬起头,独眼赤红地看向秦垣,声音沙哑而坚定:“恩公!此獠罪孽滔天,人神共愤!请恩公允许,让我……亲手了结他!为那些死去的孩子,也为那些还活着的……讨还这笔血债!”